醒过来的时候没看到幻，方以唯还以为它已经走了，结果幻还在？

而且……

水冻绕着幻的左上肢变化出各种形状，幻偶尔伸出爪子点点水冻，那团半透明的果冻样身体就会高兴得变成漂亮的黄色。

方以唯怎么看，都感觉幻是在陪水冻玩。

注意到她的视线，幻看了过来，银蓝色的眼睛里流光一闪。

似乎是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它收回了视线。

广瑞羽看了一眼，垂下眼帘，按下墙上的一个按钮。

滴的一声，方以唯闻声看了过去，就见墙壁自动打开，一张餐桌附带椅子被送了出来，桌子上还放着饭菜，热气腾腾。

“我回来的时候带了点紫玉楼的饭菜，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多少吃点就好了。”广瑞羽把椅子拉开，说道，“吃完有场戏可以看。”

戏？

方以唯心中疑惑，但见广瑞羽暂时没有解释的打算，遂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广瑞羽还带了魂宠专用的食物回来，水冻一看他拿出它的食盘就高兴地过去，就看到那团子果冻啪叽啪叽滚到了广瑞羽脚边……

方以唯：……有种小时候吃果冻的时候不小心把果冻掉地上的既视感_(:3」∠)_

待到广瑞羽往食盘里装好食物，放到水冻身边，水冻立刻开心地扑上去，正要吧唧吧唧大口吃起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它又滚回到幻身边，柔软的身体分出一个触手拉住幻的爪子，示意它一起过去吃。

幻摇了摇头，粉白色的魂宠就从原地消失了，水冻的触手失去了支撑物，一下子卷了个空。

发现自己刚刚的玩伴不见了，水冻顿时发出失望的声音来。

“过来吃饭。”

听到主人的呼唤声，水冻才回到食盘边。

广瑞羽半蹲着看了一会，才站起来。

方以唯看看全程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少年，再看看似乎也有点心情低落的水冻，想了想说：“它比较特殊，水冻能吃的东西，它不一定能吃……不过你对水冻真好。”

她说着看向食盘里的食物，在洞悉之眼的作用下，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看着和街上卖的魂宠食物没什么两样的固态食物，其实是特制配方，黑市中专为合体魂宠设计的。

因为合体魂宠本身禁忌的出现过程，导致它们的身体都特别不稳定，很多普通魂宠可以接触的食物对它们来说却是毒物一样的存在，就有人研制了这类魂宠专用的食物，可以帮助稳定魂体——不为其他，只为了让它们的存在时间更长一些，这样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话虽如此，这样的魂宠食物一般都是供给最上层的合体魂宠用的，在他们眼里，那种难得的战斗机器才有延长寿命的价值，像水冻这种失败品，根本就是丢了都嫌碍事。

再加上合体魂宠在联盟里是禁忌的存在，这类食物还只会在黑市里少量出售，没有那个渠道人脉，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广瑞羽能够拿到这些，恐怕也费了不少心思。

方以唯觉得，水冻在广瑞羽心里的地位，大概，是家人吧……

真正的，通常意义上的家人。

“……好用而已。”广瑞羽沉默了一会，淡淡道，“水冻是很罕见的合体魂宠，你想研究的话随时可以拿过去拆。”

说着，他把水冻的灵魂原石放在了桌子上。

方以唯：“……”

无力地抚了抚额，她拿起那块魂石，笑容柔软而平静道：“好。”

浅葱色的魂力凝聚在她指尖，渗入到魂石中，正两耳不闻窗外事专心啃食物的水冻一个激灵，抬起头来。

不同于幻复杂的构造，水冻的设计思路简洁明了至极，至少在方以唯看来是这样的。她不过是花了些许时间就将水冻的魂体构造、设计思路、缺陷不足摸得清清楚楚。

“单就合体魂宠的魂体稳定性而言，水冻的这项素质相当不错，就目前情况来看，还可以存在一年左右，不过大概再过十个月就会出现局部魂体溃散的现象了。”方以唯放下魂石，说，“最好重新炼制一下，材料倒也好找。只是按照我的思路来的话，大概之后的异物消化能力会减弱很多，唯一的好处就只有魂体结构稳定性可以达到普通魂宠的标志。也就是说，没有意外的话，可以存在很久很久直到你厌弃它它都不会消失的地步。”

广瑞羽抬眼看她，想了想，说：“不能用来打扫卫生了？”

“可以是可以，就是比如现在它只要几秒钟就能把那些垃圾都消化掉，但重新炼制之后就只能把这些垃圾吐出来了，永远都没法消化掉了。”

“意思就是我要出钱给它买材料，找炼魂师炼制，最后等它好了我还得自己倒垃圾？”

“就是这个意思。”

方以唯笑眯眯道。

沉默了一会，广瑞羽移开了视线，“……要什么材料？”

“……”

真是教科书式的傲娇……

“咳，我等会写给你……”方以唯咳了两声，压下笑出声的冲动。

以她对广瑞羽的了解来看，如果现在她笑出声来的话他一定会恼羞成怒的，说不定会把水冻扔出去以示清白……啊不对，是表明水冻在他心里绝对没有那么重要你看他可以随便丢了一点也不在乎。

……当然丢了之后他会半夜偷偷起床出门把水冻捡回来。

广瑞羽皱起了眉头，她还以为是被听到了声音里的笑意，却听他问：“喉咙不舒服？”他说着扫了一眼桌上刚刚她碰过的那些菜，“是不是哪个菜里有辣味，还是味道太重了？”

他买的时候特意嘱咐了不要放辣，做得清淡些，但是以圣路易罗纳丁堡当地人口味来看，就算厨子把做菜的锅子刷上百来十遍，不放任何辣味调料，说不定做出来的菜还会带着辣意。

方以唯怔了一下，旋即微笑：“没有的事，没吃到哪个里有辣味，味道刚刚好。”她认真地回答。

广瑞羽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然后又好似解释一般道：“你说的材料很便宜，那能换来百八十年都用不坏的清扫工具，这笔买卖很划算。而且我可以训练它丢垃圾。”

“嗯嗯……”方以唯敷衍地点头应了几声，看看时间，“六点半了，拍卖会在哪里举行？”

被她拉开了话题，广瑞羽暂时放下了继续解释表明水冻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清洁宠物，算了算时间，说了一句“时间也差不多了”。

方以唯疑惑了一下，正想问是什么时间差不多了，又听广瑞羽问她怕不怕黑，便摇了摇头。

得到确定的答案，广瑞羽微微放下心来。

不知道他在哪按了一下，墙上裂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一个约两平米面积的小小的暗室。

里面放着一把椅子，广瑞羽就示意她坐在椅子上，叮嘱她等会不要出声。

“这是要做什么？”方以唯疑惑地问。

广瑞羽微微勾了下嘴角：“看场戏，看完我们去拍卖会。”

说着，他关上了暗室的门。

暗室里一片漆黑，方以唯想起刚刚广瑞羽说的话，手指在面前的墙壁上摸索了一会，摸到一个夹片一样的东西。

往旁边一拉，墙上大约眼睛的部位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长方形屏幕，正是刚刚那个屋子里的场景。

广瑞羽在自己屋子里也装了监视？

仔细想想，似乎并没有什么意外的……

屏幕下还带着一副耳麦，方以唯摘下来挂到耳朵上，正在调整音量，就听到耳麦里传来敲门声。

屏幕上，广瑞羽本来是坐在原本她坐着吃饭的椅子上的，闻声，他朝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等了十来秒，闭了闭眼。

方以唯就看到本来面无表情的少年忽然就变成了一副受到了巨大打击的消沉模样。

然后，他才过去开门。

进来两个黑斗篷蒙面人，一前一后，就站的位置来看，这两个显然是一主一仆，地位相差非常大。

广瑞羽似乎是认得这进来的人的，一看到，他就露出几丝好像是勉强挤出来的笑容，嘴里喊道：“宗宰大人……”说着就要行礼。

“哎，说了不用行礼了，起来吧！”来人走了进来，跟在他后面的那个人已经把门关上了，并帮广瑞羽口中的“宗宰大人”除掉了外面用以遮盖行踪的斗篷，连同自己的一并脱下。

因为室内并没有什么衣架，所以那人就把两件斗篷都挂在手臂上，人如标枪一样挺直地站在宗宰大人身后，目光锐利地在室内扫视了一番，触及到地上那只水冻，也没有停留半分。

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他收回了目光，微微垂下眼帘，看似好像木头一样，却是在全身心地警惕着周围。

是个保镖类的人物。

而被称作宗宰大人的人则是看了看桌上的饭菜，似乎是关心地开口：“怎么吃得这么清淡，受伤了？”

几滴艳红的血滴从唇瓣上滑落，落在地上。

水冻动了动，却被那个保镖瞪了一眼，当即僵直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广瑞羽闻声，忽而，就红了眼眶，水光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咬着下嘴唇没有落下，直到嘴唇泛白流血。

方以唯觉得，她似乎是听到了影帝开关开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