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季北辰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午餐时间了。

他拍了拍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方宋霆：“去吃饭？”

方宋霆回过神来，低头想了一下，说：“我回去自己做饭。”

还没走开的兰斯：“……”什么鬼？他听到了什么？方宋霆说他做饭？

卧槽那个死洁癖能进厨房碰肉蛋鱼菜，能忍油烟气？不会被他嫌脏直接砸了厨房吗？！

“北辰啊，走吧，都给你准备好洗尘宴了！”那头张老招呼道，看到方宋霆，顺口道，“你也一样，别想着逃过去，都多少年没一块儿吃饭了，来来来，边吃边聊！”

方宋霆心道我三年前来西域您老才认得我哪里来的多少年没一块儿吃饭了，正要回绝，却不想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季北辰一个隐蔽的肘击直接捅过来，肺部憋气，到嘴边的话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张老您先走，我和阿霆等会就过来。”季北辰温和道，丝毫看不出刚刚对自己好友暗中下毒手的黑心。

等张老走了，季北辰才转过头来，面上微笑不改：“走吧。”

“不去。”揉了揉心口，方宋霆不假思索道，“我回家自己做饭。”

忍了又忍，季北辰深吸一口气，直接从方宋霆身上拿走通讯器，几下翻出通讯录，也不用仔细看，打开直接拨通通讯记录里的第一个。

别墅里，正对着图纸思考下一个方案的方以唯摸出自己滴滴直叫的通讯器，也没去看一眼上面显示的号码，接起来就道：“早饭吃完了，水喝了四杯，苹果啃干净了，葡萄还剩了一串等会吃，活动了一小时，午饭等会我去东阁吃，菜单等我点完再发你，还有其他事吗，没事我挂了。”

季北辰：“……”

他一万分确定那头的人就是方以唯本尊没错。

以及……方以唯对她哥的态度，还真的是非常不客气。

但方以唯又不是骄纵的性子。

这样不正常的态度……为什么以前他都没发现呢？

明明，有那么多疑点。

季北辰的心神有些恍惚，定了定神，才开口：“是我。”

方以唯手一抖，通讯器就掉了下来，直接砸在地板上，发出啪嗒一声。

通讯器良好的收音能力让这头的季北辰和方宋霆都听到了那个声响，方宋霆一把抢过通讯器，急切道：“阿唯？怎么了，刚刚那什么声音？阿唯，发生了什么？阿唯？”

方以唯盯着自己的通讯器好一会儿，确定上面显示的是“方宋霆”三个字没错，但是刚刚……

那明明是季北辰的声音！

他不是在中央区吗！

方宋霆的声音越发焦急，方以唯冷静了一下，才把东西捡起来：“没事，没拿稳，东西掉下来了。”

听声音并没有什么大碍，方宋霆稍稍心安了些，却依然放不下心来：“阿唯乖，在家等着，哥哥马上回……季北辰你别以为我不敢在这里动手！”

通讯器那头发出一阵争执声，过了一会，季北辰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你在别墅呆着，等会丽生会把饭菜带过来，身体不舒服及时说，明白吗？”

不等方以唯答话，通讯器里传出挂断的声音。

方以唯看看自己手里的通讯器，耸了耸肩，随手丢开，连同为什么季北辰会出现在迟雁行区的疑惑一并丢之脑后，继续演算。

会议室里，两人看着在争抢中被不小心打碎的通讯器，沉默以对。

因为这个插曲，方宋霆整个中午心情都异常差，饭局上沉着脸都不见一点笑——虽然他平时也是一张冰山脸，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极地冰川和极地冰川低气压风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这顿饭好几个人吃得战战兢兢，总觉得背脊寒毛直竖。

一群军官吃饭绝对不慢，尤其是都有过和战友抢饭抢菜经验身经百战，当身边也都是军方人士时，曾经的记忆立刻浮现眼前，于是这顿饭吃得是刀光剑影——那些大贵族总攻击军部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饿死鬼的缘由之一就是这跟没吃过饭似的抢饭习惯，而军部对此则表示：老子对着自家人才这么干，就你们那种宴会，求着大爷我去我还不乐意碰呢！

吃完饭时间还早，方宋霆上了车就准备回家，结果就听后头的门一开一关，再一看，后座上已经多了一个人——季北辰稳稳当当地坐在后座上，手上还拿着方以唯落在车上的《联盟地理》杂志随手翻看，感觉到投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他头也不抬道：“我行李送去你别墅了，这段时间我住你那。”

“军部没给你安排住宿？”方宋霆皱眉道，后勤部做事怎么这么不靠谱！

“安排了，我回绝掉了而已。”季北辰淡定道，“反正你那房子大着，多个人没问题。”

不，很有问题。

方宋霆：“……你给我住酒店去，钱我给你付。”

“我缺那点房费吗？”季北辰终于把视线从手上的地理杂志上挪开，“行了，开车吧，中央区最近发生的事有点多，等会慢慢说，有些计划要改变一下，住你家方便讨论而已。”

方宋霆慢吞吞地发动了车子，最后的决定下来之后，他的禁足范围也消失了，勤务兵被他打发走了，现在就是他自己开车了。

本来归心似箭，现在忽然又不想回去了，方宋霆开着车在市区里转悠，这家店里买点蜜果，那家店里买个甜品，再开到下一家店里要几份糕点……季北辰沉默地看着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吃食越来越多，终于在方宋霆准备在某家甜品店前停车的时候开口了：“给以唯带的？你准备半夜送她进医院洗胃吗？”

方宋霆把车停在路边，但没有下车，只看着后视镜里季北辰的眼睛，道：“你以前提起阿唯来，从来只用‘她’来代替。”

不要说这么亲密地喊以唯了，季北辰以前连全名都没叫过。

“……以前我和她不熟。”

“我十五岁那年，在南域遇到你，然后我们结伴上路去中央区。那时候阿唯只有三岁。”方宋霆淡淡道，“之后九年，我们差不多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九年里，你一次都没叫过阿唯的名字。”

季北辰的动作顿了下，随即如常：“对，那时候我一直很讨厌她的存在。”

“这我知道。”

“现在不讨厌了。”季北辰平淡道。

只是不讨厌吗……方宋霆没再多说什么，发动车子，这次没有再去哪里绕圈，直接回了别墅。

还没开进院子，视力极为出众的两人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女孩，哪怕是在七月底热翻天的迟雁行区，她依然一身宽松的长衣长裤，领口处的扣子没扣起来，露出一小截精致的锁骨。

没有注意到在门口放缓车速的车子，方以唯的目光集中在手上的书页里，直到方宋霆鸣了鸣喇叭，她才抬起头来，看到停好车子从车上下来的两人。

方宋霆高兴又心疼地帮她挡住阳光：“是在等哥哥吗？太阳底下晒着不难受吗，乖，进屋去，以后不要到外面来，等哥哥的话在屋里等着就好了。”

方以唯：“……”我没在等你。

没等她说话，只听一阵呼哧呼哧的喘气和奔跑声，方以唯的视线没有一点儿转动，右手五指展开，就有一个飞盘被放到她的手里。

她也没去看，直接抬手把飞盘远远地丢开。

“嗷呜！”

一身灿金色皮毛的大狗飞快地摇着尾巴，兴奋地朝着飞盘落下的地方奔跑。

方以唯收回手，淡定道：“我出来陪金毛丢飞盘玩。”不然狗狗的热情能淹了她……

中午军部那边有人把季北辰的行李送了过来，她也不意外，方宋霆和季北辰关系那么好，不住这里才叫奇怪。

结果行李还没搬进去，一只大狗就从车上窜了下来，嗷呜嗷呜叫着朝她扑来，差点涂了她一脸口水。

看到好久不见的金毛，方以唯心里也满开心的，但是眼看着半小时后狗狗依然热情非凡，尾巴摇得那个叫欢，还往她身上扑个不停，不理它了就发出委屈的呜呜声，方以唯木着脸翻出飞盘来，丢远。

看到熟悉的飞盘玩具，金毛立马放开小主人，朝着飞盘奔跑而去。

方以唯就在它去捡飞盘的这个时间里，看书，听到呼哧呼哧的呼吸声和奔跑声由远而近时就摊开右手，五秒后飞盘被自动放入手心，丢远，然后她就又能安静地看二十秒书了……

虽然方以唯没说，但是看一人一狗这互动模式，两个智商都在联盟顶级水平的大脑不会猜不出真相。

方宋霆面上一点表情变化也没有，只不过在金毛又把飞盘叼回来，塞到方以唯手里时，他拿过飞盘，随手丢了出去。

金色的飞盘一下子就从视野里消失了。

季北辰：……真是小心眼。

方以唯：……卧槽丢哪了！

金毛一直飞快摇动的尾巴一下子停住了。

它看看飞盘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方宋霆，再转头看飞盘消失的方向，默默地跑去捡飞盘。

方宋霆把妹妹搂在怀里，心情不错：“好了，我们进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