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慕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动手的，不知道力度，不知道位置，甚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击中极道真君。

他就是这样懵懵懂懂的状态出的手。

极道真君，也就是沐石，他忍的很辛苦，这样清醒的状态也是他意外获得，其实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可能清醒过来的，他只能在灵魂的角落里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没想到意外清醒过来了，获得了短暂的清明，所以为了快速的解脱，他选择急切地让沐慕向他动手。

他的语气很快，很急，沐慕一下就体会到了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觉察到了那种想要挣脱的渴望。

他知道这是为了沐石好，可真的要动手时，手里的剑却沉重了千万倍。

沐石的修为虽然经过了强化，但根本不可能是沐慕的对手，控制这一关的人也没有希望沐石能阻挡沐慕的脚步，因为他们的目的不是阻碍，而是捕捉，是破坏。

捕捉沐慕心灵中的自私和邪恶，破坏沐慕一贯的感情用事，妇人之仁。

按照沐慕的性格，其实他走不出来的，最后可还是动了手。

极道真君带着满足的微笑离开了这里，因为草木剑诀的霸道，沐石被抽光了生机，最后变成了飞灰湮灭在了这个世界。

“他解脱了。”

这句话沐慕心里清楚，可有人还是对他提起了。

沐慕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混沌，仿佛里面蕴含着一切生的美好。

“为什么要这么做！”

沐慕自言自语，语气低沉，像是在鞭挞自己，又像是在质问别人。

“因为他想要解脱。”

终于又回话了，沐慕想要抓住这句话的尾巴，然后狠狠地质问一下这个人，凭什么。

但他发现自己无力反驳，心中涌起的话语到达嘴边时，已经灭有了继续冲刺的勇气，最后只能不舍地无奈地重新缩回肚子里，然后一遍遍的在脑海里回响。

“孩子，我的举动是自私的，是让你反感的，可却是最合适的。”

“男人的成长充满了挑战坎坷，而大丈夫的成长则是充满了血与泪，你或许是个小孩儿脾气，但你要做的却是大丈夫的大事，这是你不得不面对的，无法逃避的。”

“你要是继续这样，还会失去更多！”

那个声音似乎在陈述自己的道理，又似乎在直接质问沐慕内心的软弱，不让他逃避，更不让他找借口。

“我会把这一切都给掀翻掉！”

沐慕的语气终于有了变化，这一句话铿锵有力，充满了愤怒。

“掀翻掉一座亘古存在的大山吗？很好，但这同样是件大丈夫才能做的事，你这么说，证明你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了吗？”

沐慕又沉默了，只要一提到牺牲，他就无法开口，因为他觉得牺牲别人那是极度自私的行为，自己凭什么能够牺牲别人，凭什么能在这里说几句话就牺牲别人，那不是他的想法，更不是他做人的准则。

但他明白，那个声音说的准确。

“看来你没有准备好。”

那个声音忽然叹了一口气。

“哎，你已经踏上了这条路，你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无论你躺着还是睡着，甚至是跪着，都得把这条路走完，你没有选择，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怎样去走这条路，未来是不可知的，你能做成什么样也是不可知的，你唯一能获得的就是沿途的风景。”

“够了！”

那个声音还要继续，沐慕忽然出声喝止了对方。

“你别说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跟我说这么多，我就算现在改了以后还是会改回来，至于你说的事，你说的再多，或者一个屁不放，我也会去做，我既然结下了就不会轻易罢手，至于我嘴上偶尔说说放弃，甚至转身开溜，还有大哭大闹大笑大跳那都是另外一件事，跟事情办不办成没有直接关系，反正我就是这个脾气，你爱怎样我管不着，我爱怎样，你也甭费心。”

“……”

“哈哈……”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

“有什么好笑的，你堂堂天魔躲起来当乌龟，眼看人家在你地盘上胡作非为，你就不能动下手，或者杀个鸡儆个猴？”

“你小子也够大胆的，杀个鸡，你要杀谁我不知道，你说的儆个猴，这猴儿不会是二祖吧？”

那声音这么一说，显然就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赫然就是天魔本人。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我现在年纪小，身份低，实力差，听说你们大人物都有顺风耳，别人一念叨你们，你们都心里有数，你这样的应该不怕被盯上，我就不行了，天天被人画圈圈诅咒可不是一件愉快的事儿。”

沐慕跟天魔说话没多少恭敬，他觉得跟对方比起来，自己已经太男子汉了，太有大丈夫气概了。

毕竟自己现在就是个小虾米，还能来这里跟沐家蹦跶，而你堂堂天魔，连老窝都守不住，最后只能跑来教训老子，相互比较之下，自己竟然有一种牛逼至极的快感。

“虽然没有懂你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但我知道肯定不是好话，你这家伙是拐着弯地骂我缩头乌龟呢！”

天魔这话看起来很恼怒，但语气里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反而有些兴致勃勃。

“说吧，您老龟缩了这么久，现在突然冒出来，肯定不是为了教育我这个小虾米吧，毕竟您的优越感在我这里可体会不出来，您要优越的对象应该在上头。”

一边说着，沐慕一边指着上面。

“哈哈，我知道你的意思，还是骂我呢，其实啊，并不是我不收拾他们，只是我心里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过我也不介意，我就是这个脾气，怎样？”

天魔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有脾气，老夫就没有？

这就是典型的耍无赖。

“嘿嘿，您老可就理解错了，我说的不是沐家，而是宇宙的诸天万界！”

“那里才是您的舞台。”

沐慕这话说完，天魔本来还在萦绕的爽朗笑声戛然而止，沉默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

“真是后生可畏啊，本来说教育你，结果今天反而被你教育了。”

“是啊，我堂堂天魔的舞台不正是应该在九天之上吗！”

沐慕听着却是连连皱眉，这句话，一句应该霸气外漏的话，结果让他说的怎么听怎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