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番外1：佛修的意识残境（下）

“二师兄！”

我慌忙上前，想要抓住他。

却被火焰灼伤了脸。

“啊！”一声。

我痛苦地捂住脸。

这才知道。

之前，二师兄一直紧紧地将我抱在怀里，是用自己的身体，替我挡去了熊熊火焰的伤害。

袈裟少了一个人的重量，又有禅杖加持，速度愈快。

不一会儿，便将我带离了火光范围。

我趴在袈裟上，痛哭流涕。

痛恨，为什么死去的不是我？

……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袈裟灵力全失。

我被重重摔落在地。

很痛。

不过没关系了。

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我躺在地上，不知何时下起的大雨、落在我身上，静静等死。

恍惚间。

我看到了师傅、大师兄和二师兄愤怒的脸。

他们全都在指责他。

师傅说：“你这个不孝徒！竟敢自暴自弃断我传承，绝我佛统！你真是要气死我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

大师兄道：“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我用命换你活着，你却一心求死。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拿你去挡了黑袍血雾！”

二师兄道：“丑死了！你怎么变得这么丑？哎呀呀，你变丑了，就再也不是那个我喜欢的小三三了！”

……

“不，我没有……”

一滴眼泪从我眼角缓缓滑落，落在地上，分不清楚是雨水还是泪水。

雨雾中。

我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伸手。

我想要抓住师傅、大师兄和二师兄的身影。

可惜。

什么也没有。

……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回到了曾经的小山村。

却原来，禅杖上留有师傅的一丝印记，拼着最后一口气，和袈裟一起，将我送回了这里。

我从袈裟上落下后，昏倒在山林里，被上山捡柴的信徒发现，并救回了家。

信徒们没有因为我毁容了，就害怕我。

他们还是和往常一样虔诚。

用最好的食物、最好的照顾，直至我伤愈。

伤愈后的第一件事情，我去了师傅带我们去的那个地方。

什么都没有。

一切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有山崩，更没有地裂。

客栈、河流……统统没有。

我就像是做了一个美梦和一个噩梦。

美梦里，有我，有师傅，有大师兄，还有二师兄。

噩梦里，师傅死了，大师兄死了，二师兄也死了。

我的记忆出现错乱。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师傅、大师兄和二师兄。

一切都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

我回到小山村。

我向每一个信徒询问珈霖法师、珈一法师和珈二法师的事情。

信徒们却一脸疑惑地看向我，问道：“您在说什么呢？小和尚庙，不是一直都只有您一位法师吗？什么时候又多了珈霖、珈一和珈二，三位法师？”

我如遭雷击。

愈发不敢离开禅杖。

因为只有握住禅杖，师傅、大师兄和二师兄的记忆，才是真实、清楚的。

我知道，我没有错。

那么，一定是有什么东西错了。

可是，是什么呢？

终其一生，我都在寻找“那是什么”。

可是，直到我圆寂，我都没有找到答案。

……

数百年时间。

小山村变成了大村落。

人丁兴旺，民风淳朴。

我努力做好一个和尚该做的事情。

当初的小和尚庙，也在信徒们虔诚地添砖加瓦下，变成了大和尚庙。

我收了许多弟子。

他们也都学得很好。

可惜，没有一个，能够传承师傅的佛统。

似乎从那天之后，整个世界都变了。

灵气枯竭，万物颓废。

钟灵毓秀之人，也在逐渐减少。

我感知大限将近，提前将身后之事，一一安排妥当。

最后，只带走了袈裟和禅杖，不告而别，进入了潭底溶洞。

这里，是我和过去仅存的联系，和回忆。

如果不能死在师傅、大师兄和二师兄死去的地方。

那么，我愿意死在这里。

弥留之际。

我将自己的意识分割成两部分。

前半生美好的回忆，放在袈裟内。

后半生痛苦的记忆，放在禅杖里。

我希望。

将来若是有缘人进入潭底。

能够知道。

我叫珈三。

我的师傅是珈蓝寺的释霖法师。

我还有两个师兄。

一个叫“珈一”，一个叫“珈二”。

我们都是珈蓝寺的弟子。

我还希望。

将来若是有缘人进入潭底。

即便不知道我的过去，也能够帮我去寻找，终我一生，都没有寻找到的答案。

作为回报。

我愿意以袈裟和禅杖相赠。

……

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

我仿佛看到了师傅、大师兄和二师兄，笑盈盈、联袂前来接我。

他们还是曾经的模样。

师傅严厉。

大师兄温和。

二师兄吊儿郎当。

我留着泪，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划过，喃喃道。

“师傅……”

“大师兄……”

“二师兄……”

一句“我好想你们啊……”还没有说出口。

就被二师兄“哎呀呀”吊儿郎当开口，打断道。

“小三三，多年不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又老又丑了啊！真是好生难看！”

我：“……”

心口一痛。

然后一口气没提上来。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