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洛疑惑的看着她，想到她刚才从梦异能中清醒后的状态，有了一丝大概的猜测，“是你刚才梦里所见？”

“嗯，少将大人你有办法带我到湖底吗？我想去见她。”夏惜禾目光中闪烁着一种特别的光彩。

“可以。”因洛颔首，他知道夏惜禾口中她，应该就是那个阴影的本尊，只是……

也罢，让她自己去看吧。

湖底深处，没有像梦里一般抬眼就能看到上方温暖照射下的阳光，也没有像宝石一般能折射出七彩光泽的小石头，这里不再是清透眩目宛若人间仙境，而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阴暗所在。

若不是因洛告诉她已经到了湖底，她都不知道抵达了目的地。

几团炽热的火光从因洛的指尖弹出，强行点亮了黑暗的湖底，只是湖底的结构已经不似梦里的模样。

曾经澄澜暗自舔舐伤口的洞口已经不再了。

一时之间，夏惜禾不知该怎么去寻找澄澜，脑中忽然出现梦醒前，她低声咽呜的声音，那似苦又似在歌唱的声音。

也许，用那声音可以试试。

“呜……呜呜，呜呜呜~”不用怎么回想，夏惜禾就自然而然的轻吟出了那一连串的音调，不自觉的闭上眼睛，脑中控制不住的浮上那一幕幕。

那条单纯绝美的美人鱼，为了挚爱来到这里，到头来得到的却是欺骗，真心错付，双目被剜……

曾经被鱼人族爱戴，放在手心保护的公主，最后却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夏惜禾的眼角不自觉的湿润，流下两行泪水。

“呜呜……呜……”从远方传来一个空灵悠扬的声音，合着夏惜禾的低吟歌唱着，宛若二重唱。

那声音一出现夏惜禾就感知到了，那个声音是她在熟悉不过的，好像自己跟她真的相处了一百年多年一般。

因洛耳尖微微一动，没有打断夏惜禾的低吟，直接用冰异能凝聚出一条通往那声音源头的寒冰甬道。

混着梦元素的湖水被寒冰排斥在外，这让因洛凝结出的寒冰通道能见度大大提高。

夏惜禾的歌声不停，踩着寒冰通道慢慢朝那源头靠近。

走近之后，夏惜禾才觉得眼前的位置十分眼熟，就是梦境破碎前她去过的那个石缝里。

哼唱的歌声慢慢停下，聆听着石缝里还断断续续传来的低吟，夏惜禾轻轻抚摸上石壁，朝里面小心翼翼的询问，“澄澜，你在里面吗？”

那断断续续的低吟突然戛然而止。

“你……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夏惜禾忽然感觉有些无所适从。

在梦里，她是以旁观者的身份陪着澄澜，她可以陪着澄澜哭，可以陪着澄澜笑，因为自己是虚无的、不存在的，她看不见自己。可现在却要真正面对澄澜，在得知她的经历之后，有些安慰的话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石缝里再没有传出任何声音，安静得夏惜禾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进来了，澄澜。”夏惜禾顺着石缝慢慢朝里走。

石缝很窄，仅容一人可以通过，因洛就跟在夏惜禾的身后，之所以这么放心夏惜禾一个人走在前面，是因为他与之前那个阴影打斗时，那道阴影并没有要置人于死地的意思，仿佛只是在驱逐他。

不过，就算那阴影有任何异动，他也有把握能保护夏惜禾。

大约走了两三米，窄小的石缝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十分狭小的洞穴，一团阴影就倚靠在那洞穴的边上，在洞穴的中央有一颗拳头大小的‘水晶球’，散发着蒙蒙的亮光。

“星粹。”因洛一眼便看到了中央的‘水晶球’。

“澄澜……”夏惜禾望着笼在阴影里的背影，慢慢朝她走去。

“就是你……刚才侵入了我的记忆，让我再经历了一遍……”是澄澜的声音，只是她的声音不在如梦里那般空灵悠扬，而是散发着浓浓的哀愁。

“……对不起。”夏惜禾微微一怔，朝她道歉，那样痛苦的记忆换谁都不想经历第二遍吧？

只是自己是怎么入侵她的记忆的？她好像也没做什么吧？莫非是那时候吞噬了透明泡泡的能量，从而导致进入了她的记忆？

“那你该知道我离不开这个湖泊，所以星粹也不能给你们，你们离开吧。”有团阴影在澄澜身体周围跳跃。

“啊？”夏惜禾并不知道星粹意味着什么，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星粹代表一个生命星的生机，当生命星走至衰败，位于地心的星粹分裂破碎，只有少部分星粹破土而出，能维护一方净土的生机。你看中央那颗透明的球体，就是维持这附近生机的星粹。”因洛三言两语为夏惜禾解释了一下。

所以说，如果他们取走星粹，这片湖泊也会和这颗星球的其他地方一样，干涸、枯萎、衰败，最后不复存在。

“那我们……”夏惜禾心有不忍，想劝说因洛放弃收取这片的星粹。

因洛淡淡打断，“为她求情之前不如先去看看她吧！如果我没猜错，她已经……死了。”

死了？！

夏惜禾闻言，双眸瞬间瞪大，不可思议的望向因洛。顿时，她匆匆几步走向那倚靠在阴影里的身影。

随着她逐渐走进，她终于看清了那道拢在阴影里的身影。

只见澄澜硕大华美的鱼尾被她以抱膝埋头的姿势拥着，粉红色的鳞片流转着淡淡的光晕，白藕般的玉臂，盈盈一握的腰肢，瀑布般带着波浪卷的粉色长发，时间仿佛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她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她真的死了吗？一刹那，夏惜禾对因洛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澄澜？”夏惜禾不由轻轻唤了一声。

那身影俨然不动，宛若雕塑。

这时，澄澜身旁折射出一道黑影，夏惜禾从轮廓可以看出，她就是澄澜！

“你……你还活着？！”夏惜禾惊喜的朝那道阴影喊道。

“你们带着那两人离开吧。”那两人指的是皮奇和治桑妮，顿了顿，阴影又道，“我虽奈何不了你们，但你们也杀不死我，星粹你们是拿不走的。”

“只要再过几年，这颗星粹也会耗尽，到时这里依旧会衰败。你早已经逝去，何必继续留恋在这里呢？”因洛走到夏惜禾的旁边，盯着远处的阴影平静的说道。

虽有些不认同少将要将这里的星粹拿走，但却同样好奇如果澄澜真的死掉了，那她为什么还要流连在这里？

这里不是她最痛苦的根源吗？

“我在等我的族人……”那阴影的声音似有些落寞和孤寂，“我们鱼人死后会传递出一种特殊的波动，不管距离遥远的星域，我的家人都能感知到，我在等他们来接我回家。”

夏惜禾的心脏猛然一震，最后那句‘我在等他们来接我回家’深深的触动了夏惜禾。

原来她在等待自己的家人！是啊！这么多年流落他乡，每每夜里都凝望着天空思念着自己的亲人，如今逝去，她多么想再亲眼见见她的家人，亲眼见见那个生她养她的蔚蓝星球。

“你已经等了有千年之久，应该知道他们不会来接你了。”因洛从洞穴以及眼前这个阴影的凝型程度看，大致可以判断出这个阴影的存在时间。

“不！不！你说得不对！你说得不对！”阴影剧烈的波动了两下，声音尖利，“我不要再看到你们！你们快离开这里！离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她最后的一丝期望被因洛直言戳破，她自然承受不住，不愿面对。

洞穴中的水流瞬间开始湍急起来！

感受到四周湖水的压迫，夏惜禾有些心疼澄澜，对因洛的语气一时也有些埋怨的意思，“少将大人，你这话说得也太直白了一些。”

“是么？”因洛抿着唇淡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思绪，同时，庞大的异能从他的掌心涌出，包裹着两人不被那水流影响。

“轰隆——”湍急漆黑的水流直接将两人冲了出去！

石缝外因洛凝成的寒冰甬道，也被含着恐怖异能的能量冲击的瞬间破碎。

两人一个眨眼就被送到了湖面！

“完了完了，这下澄澜肯定不愿意再见我了……”夏惜禾嘟着嘴，白了一眼因洛。

因洛眼角微抽，颇有些无语，顿了顿，用异能推开周围的湖水凝结成冰，敛下眼帘，冷淡的说道，“那只是那条鱼人生前的一道执念，吸收了众多复杂的能量揉捻而成，她已经不再是她，你不要想太多了。”

闻言，夏惜禾的目光暗了暗，那么美好的人，终究还是带着遗憾逝去了……

“你去岸上等我吧，我去去就来。”因洛欲要送夏惜禾上岸。

“你要对她做什么？！”夏惜禾一把拉住因洛的手，有些焦急的询问。

“不会做什么，只是让她去该去的地方。”因洛说道，“我们在这里耽误太久了，你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难道少将打算强行夺取星粹？！

夏惜禾皱了皱眉，忽然朝因洛恳求道，“少将大人，再让我去试一次好不好？我一定可以成功说服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