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不足，后天很难治疗。我只能像个活死人一样成天躺在密室特制的石床上，苟延残喘。当时的我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我天真以为，许多人都像我一样的。五岁之后，母皇怕我无聊，给我装了电视，我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是那样的，我才是那个异类。见识越多，我越痛苦。我渴望像普通那样能跑能跳，可以出去玩，有自己的朋友和爱好。可连这些普通人生来就拥有的，对我都是奢望。我甚至连自杀都办不到，因为我无法动弹。”说到这里，赫连亦声音里流淌着浓浓的苦涩。

“就在我以为，我的人生就要这样度过时，母皇找到了一个方法。她用毕生心血炼制了一只蛊，让蛊进入我体内，帮我修复受损的经脉。这过程极其痛苦，可为了能站起来，我忍受了常人无法承受之苦。经过几年，我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可是，我必须与蛊共存。一旦离开了它，我可能将会回到原来的状态。”仿佛回想到那暗无天日的日子，赫连亦浑身轻颤了起来。

欧阳瑞很想问，这些事跟欧阳瑞家有什么关系？可他忍了下来，赫连亦既然已经开了头，就会说下去，他不必着急。

“母皇故去后，由赫连娜接手照顾我。但她毕竟是姐姐，不像母皇那样对我尽心尽力。她成了女皇，很忙，有时几天都不能来看望我一回。我体内的蛊必须食用一种特殊的药材，而没有，它就会食我的血肉。就像蛊毒发作一样，这药极其不易寻找，赫连娜事务繁忙，更是经常忘记。她每次忘记，我就要承受蛊虫食咬之苦。虽然赫连娜记起来后，会向我道歉，但我还是恨她。如果不是我的精元被她吸走了，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我当时除了仰她鼻息，根本无法生存。除了忍，还是只有忍。”说起赫连娜，赫连亦温柔的声音变得尖锐。

显然，他对赫连娜极度不满。

欧阳瑞静静听着，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没有听出他与欧阳家有什么关联。

低下头来，与母亲对望一眼。

在白书恩眼底看到了担忧，欧阳瑞朝她投一个“放心吧，我不会冲动的”的眼神。

得到儿子的保证，白书恩才安下心来。

经历了这么多，她不是怀疑儿子的能力与耐心。

只是，出于一个母亲的关心，她想要给他一点点提示。

“有一天，小桃找到了我。”赫连亦的话拉回了欧阳瑞的思绪，不禁神色一凝。

“小桃给我喝一种血，没过多久，我就好起来了。真的像个正常人一样，能走能跳，可以做各种体育运动，不必再像个吸血鬼一样躲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了。我太高兴了，我从密室里溜出去玩了三天。三天后，我竟又开始觉得体力不支，并且体内的蛊又蠢蠢欲动。我找到了小桃，问她那是什么东西？能不能彻底治好我的弱疾？她说可以，但量要很大。量不足的话，就只能让我暂时恢复几天。我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终于有方法了，害怕的是这血必然十分稀缺，我怎么才能得到？”赫连亦将头搁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天花板。

在他无法动弹的日子里，他就这样盯着天花板，细数着时间流逝。

赫连亦突然不说了，停了很久，久到欧阳瑞都以为他睡着了。

不过，他不会放松警惕的。

他既然说出了他最大的秘密，必是对他有所要求。

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绝不可能轻易饶了他。

“这种血叫龙之血，是古代真龙的血。”赫连亦沉默后突然开口，欧阳瑞脸色微变。龙之血不是庄遥给他的解蛊圣药吗？

她说那是她祖上传下来的。

此龙之血，是欧阳亦口中能治他弱疾的龙之血吗？

而且，他现在看起来虽瘦了些，却没有任何异常。

那是他的病被治好了？

不，如果治好，他怎么会如此处心积虑找到他们呢？

欧阳瑞越听越心惊，看来欧阳家还有一个他不知道的大秘密。

“传说，数百年前，几名法力高强的巫师合力斩杀了一条龙。他们取其龙筋，吸其龙血。龙筋可以做出世上最柔软且坚韧的鞭子，龙血可以解百毒，解百蛊。是最佳的疗伤圣药，甚至可以起死人，肉白骨。”说到这里，赫连亦目光贪婪射向欧阳瑞，看得欧阳瑞浑身很不自在。

“欧阳瑞，你现在身上就有一瓶，是不是？”赫连亦问，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欧阳瑞暗暗心惊，这药是庄遥给他防身用的，这世上除了他和庄遥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看出了欧阳瑞脸上的疑惑，赫连亦解释道：“这些年我一直在世界各地收集龙之血，谁有，我一定查得到。”

“你想要的就是龙之血？而不是玉佩？”欧阳瑞更加迷惑了，如果是这样，他何苦布下这么大一个局？

“不，我两者都要。”赫连亦一步步走欧阳瑞，欧阳瑞拉着庄遥的轮椅一步步后退。

“别这么紧张，我暂时还不想伤害你。不过，这要取决于你的态度。欧阳瑞，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做蠢事的，对不对？”赫连亦的话让欧阳瑞更加不安。

他虽然说出身份，却将自己的目的说得含糊不清，给了他巨大的压力。

“你究竟想干什么？”欧阳瑞一个大步挡在母亲面前，他脸上的笑脸在灯光映衬下十分可怕。

“我给你讲了这么久，你还没明白吗？”赫连亦反问。

欧阳瑞眉头微蹙了下：“不明白。”

“把玉佩给我，我知道它一定在你身上。”赫连亦伸出了手，脚步不停。

欧阳瑞退一步，他就进一步。

“这玉佩关系着龙之血？”欧阳瑞继续边退边问。

这次赫连亦没有再回答了，而是一步步逼进。

客厅虽大却满地狼藉，轮椅的轮子被碎片卡住不动了，仿佛在逼欧阳瑞停下，亦是在告诉他，反抗没有用，他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

“欧阳瑞，别让失望。”声音很低很低，透着一股迷离的温柔，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一身过于红艳的衣服配上诡异得狰狞的笑脸面具，让人越看越感到恐怖。

刚刚离得远还不觉得，如今越来越近，欧阳瑞越可直观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气。

“别逼我动手，你不是我的对手。”赫连亦声音淡淡的，欧阳瑞听出了里面的自信和从容。

他敢一个人面对他，又跟他说了这么多，自然是有掌控他的实力。

“阿瑞，你快走，别管我了，快走啊。”白书恩在后面推了欧阳瑞一把，他转身看到妈妈眼底的急迫和焦虑。

“白书恩，你明知这条路行不通的，为什么还要逼你儿子去送死？如果你现在明智一点就应该劝他交出玉佩。这块玉佩，他拿着一点用处都没有。”赫连亦放柔了音量，劝着白书恩。

“阿瑞不愿意给你，自然有他的考量。除了他的安危，我不会干涉他做任何决定。”白书恩满脸正气。

赫连亦忍不住为白书恩鼓了下掌：“好吧，既然你们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我也没有办法。”

说着，赫连亦竟往后退出了大门：“我再给你们几天时间，好好考虑考虑。”

赫连亦这样的举动令人费解，欧阳瑞和白书恩面面相觑，皆在彼此眼底看到一片迷茫。

他明明可以逼迫他马上交出玉佩，可他为什么要再给他时间？

他就不怕夜长梦多？还是另有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