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瓶水见了底，欧阳碧玉这才止了渴，长长吁出一口气。

欧阳霞忙问：“碧玉，你没事吧？”

“你说呢？”对于这个母亲，欧阳碧玉没有半分感情，有的只是浓浓怨恨。

“碧玉，对不起，我来晚了。”虽然事出有因，欧阳霞还是第一时间向欧阳碧玉道歉。

感情里没有谁对谁错，谁在乎，谁就输了。

欧阳碧玉面如死灰，生无可恋：“不必了，你不欠我什么。躺在这里不能动弹的两天两夜里我想了很多，我不应该怪你的。就算你遗弃了我，你也生下了我。而我能长到这么大，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接受最好的教育全得感激欧阳家的给予。所以，我不能怨你们。若我真要怪，就怪命运吧。”

“碧玉，你别这样说，别这样说……”欧阳霞泪如雨下，她的话一字字全在剜她的心。

“不重要了，真的，过去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都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求你一件事，你可以答应我吗？”此时的欧阳碧玉憔悴万分，受尽了折磨。

“好，你说，你说。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答应你。”欧阳霞急切想寻找一种方式来释放自己的母爱。

“杀了我。”欧阳碧玉缓缓吐出这三个字，欧阳霞吓得脸色瞬间惨白。

嘴唇哆嗦着，无法自控：“碧玉，你别这么悲观，我会救你的。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救你的。”

“不用了，我说的不是气话，也不是反话。我现在很冷静，我真的已经想通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与人无咎，全是我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来的。我是成年人了，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管是苦是甜，我都必须一个人咽。当然，对你提出这样的要求很过分，如果你不答应，我也可以理解。毕竟，杀人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欧阳碧玉紧盯着天花板，目光涣散，眼底浓浓的绝望。

“不，碧玉，还没有到那样的地步，你相信妈妈，妈妈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欧阳霞紧紧抱着欧阳碧玉，心痛得快碎了。

天啊，这两天里，她到底经受了怎样的折磨才会没了生存的渴望？

欧阳碧玉轻摇了摇头，目光空洞：“没有用的，谁都救不了我。与其被蛊虫活活折磨死，还不如求一个痛快的解释。求求你，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丝怜悯，就不要让我继续受折磨了，好不好？”

“碧玉，你别这样。我答应替你引出身上的蛊毒，我愿意成为蛊虫的宿主，让你自由。”欧阳霞大喊。

“真的？”欧阳碧玉满脸不可思议。

欧阳霞重重点头：“是真的，我已经喝了你的血了，说不定体内已经有了毒素。碧玉，我的孩子，只要你能健康平安都活着，我什么都愿意做。”

“不值得，我对你没有感情，更不懂感恩。你没必要为了我牺牲你自己，蛊毒发作起来的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你快走吧，别为了求得我的原谅做傻事。人应该为自己而活，不要太心软。”欧阳碧玉看着欧阳霞的眼睛说。

“不，值得！碧玉，你是我的女儿，是我一直用心期待降临的小生命。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得抑郁症，还严重到跳楼。我失去了记忆，忘记了你的存在。碧玉，是我对不起你。我将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却没有好好保护你，让你从小就受尽委曲。碧玉，我的孩子，你受苦了。”欧阳霞满脸愧疚，字字恳切。

她知道老爷子不会亏待她吃穿用度，可一个小生命需要的不仅仅是物质，更需要母亲的呵护和关爱。

是她的缺席造成了她的心理不平衡，导致了后来她的心态扭曲。

这一切的一切全是她的错，她不给自己找借口。

欧阳碧玉第一次如此认真，不带任何仇恨去审视欧阳霞。

其实，她并没有错，她只是患病了，遗忘了她，她不是有意抛弃她。

可她不甘心，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他们都有苦衷，那谁来为她的悲剧买单？

难不成是她自己？

不，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欧阳霞轻抚着欧阳碧玉的头发：“孩子，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就不怕让别人欺负你。”

欧阳碧玉眼眶就那么不可自控的湿润了，波动的内心狂潮夹着一股她陌生的感情袭击而来。

她一直以能自如控制情绪为傲，哪怕其背后是无数夜里的独自买醉和落泪。起码，在外人面前，她不会让情绪掌握了她。

可如今，一切都不可控了。

泪就这么无声无息滑下来，她用尽全力却控制不住。

欧阳霞亦是泪流满脸，却绽出笑容，声音无比温柔：“碧玉，碧玉，我的孩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好一幅母慈女孝的样子啊，我都不忍心打扰了呢。”桑桑从外面进来，欧阳霞将欧阳碧玉护在怀里，目光充满敌意瞪向桑桑。

“你们要我怎么做才肯放了碧玉？”欧阳霞强迫自己的冷静，她们现在是他们俎板上的鱼肉，现在只有绝对的冷静才有可能争取一线生机。

桑桑在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唇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欧阳小姐真是一位难得的好母亲，这么快就决定要为女儿牺牲的决定了。”

欧阳碧玉心一紧，可是，她此时动弹不得，连伸手去抓欧阳霞的手都办不到。

除了声音，她控制不了自己。

她怕好怕，她怕自己这种状态，她想摆脱，但她同时也不想欧阳霞出事。

只有从她身上，她才能感受到那份她渴望了半生真挚的关爱。

那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感情，必要时可以为她牺牲自己。

“要我怎么做？”欧阳霞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们要她将碧玉身上的蛊引到自己身来，她已经知道了，此次来前早已做好了准备了。

“不要……不要……不值得……”欧阳碧玉内心有两个打人正打架，一个渴望欧阳霞替她分担一切。一个不想欧阳霞替她冒险，从一开始她就是抱着恶意接近她的。

她从没有真正想要认回她这个母亲，延续一段平凡的母女亲情。她只想从她身上得到利益，利益。

欧阳霞将欧阳碧玉慢慢放在枕头上，抽出几张纸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柔声说：“傻孩子，当母亲的为孩子做什么都是快乐的。”

“不……”

欧阳霞没有再看欧阳碧玉，直笔走向桑桑：“你们设计了这么多，甚至在我的酒窖里挖了一个密道，绝不会只要金钱这种俗物。说吧，痛快点。”

桑桑眼底浮现赞赏：“不愧是欧阳松最喜欢的女儿，你的才智和胆识都远在你两位哥哥之上。如果你不是离开了欧阳家，想必欧阳松会将欧阳集团交给你。”

“你们想要欧阳集团？”欧阳霞震惊。

“如果是呢？”桑桑挑了挑眉。

欧阳霞摇头：“你们不缺钱，集团靠的是人才和经营，不然很可能一下子就被击溃了。而且，手续特别麻烦，繁琐，还有重重舆论压力。你们不会这么傻。”

“就是因为寻常人不会这么做，我们才要反其道而行之。”桑桑眼底闪着诡异的光，欧阳霞的信心被一点点击溃。

欧阳碧玉惊呆了，她以为她是了解萧山的，现在才发现她对他一无所知。由始至终，一直被他耍得团团转。

桑桑的态度并不明确，欧阳霞不再猜测。

越是危险的时候，她越不能自乱阵脚，现在以静制动是最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