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坤忙上前握住了欧阳霞的手：“小姐，请你相信庄医生。”

庄遥看了眼因蛊毒发作而陷入疯狂中的欧阳碧玉，叹息般地说：“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我能力有限，只能替她压制一两次。但她怎么都不肯说出萧山的下落，我也无能为力。”

“萧山是谁？”欧阳霞惊问。

“给欧阳碧玉下蛊之人。”庄遥答得干脆。

欧阳霞挣开汪坤的手，扑向痛得发狂，几乎失去理智的欧阳碧玉，握着她的双肩，使劲摇晃着：“碧玉，你快说啊。他都这样害你了，你为什么还要替他隐瞒？是不是他威胁你什么了？不要怕，有妈妈在，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碧玉，你告诉我，那个叫萧山的人在哪里？就算上天入地，我也会找到他。”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啊……”欧阳碧玉疯狂大喊着，双目赤红，脸部扭曲，狰狞。

“碧玉。”欧阳霞心痛又震惊，那个萧山究竟跟碧玉是什么关系？

他将她害得这么惨，她为什么还要维护他？

“碧玉，你不要怕，把他的下落告诉我，我去找他，我一定让他给你解蛊。碧玉，你快说啊。”欧阳霞急得满头大汗，惨白的脸色看上去不比欧阳碧玉好多少。

“我都说了不知道，你听不懂人话吗？你快让庄遥给我解蛊，她有办法的，她一定有办法的。你去求求她，求求她啊。我真的好痛苦，我快死了。”欧阳碧玉又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尖锐的叫声如同刺刀深深扎入欧阳霞灵魂深处，痛得整个人都痉挛了起来。

从小到大，她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度秒如年过。

她好不容易记起往事，记起女儿。她还没有好好跟她相处过一刻，却要眼睁睁看着她承受这样的痛苦。

这简直比她自己中蛊，还要难熬千万倍。

“碧玉……”欧阳霞流下两行无助的泪。

欧阳碧玉已经渐渐失去理智，陷入一种极痛的混沌里。

除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外，已经认不清人了。

庄遥见状，心一紧，拿起桌上的毛巾往她嘴里塞。

欧阳霞护女心切，伸手去扯庄遥：“你干什么？”

“她现在已经失去理智了，我怕她会咬伤自己。”庄遥说着，边用力挣脱欧阳霞的手。

欧阳霞惊得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汪坤忙扶住了她：“小姐，你先冷静点，相信庄医生。”

欧阳霞用力挥开汪坤的手，满脸愤怒：“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让我怎么相信她？不行，我要把碧玉带走，我给她找最好的医生。我就不信天底下就她一个人懂什么蛊。”

“小姐，你千万别冲动啊。”汪坤知道欧阳霞一旦固执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欧阳霞理都不理汪坤，兀自上前又要去解欧阳碧玉身上的绳索。

庄遥在一旁淡淡开口：“你要带她去，我不拦你。身为医生，有句话我还是得说。等她这波发作过了，再带她走吧。”

说完，庄遥疲惫往外走。

“站住。”欧阳霞大喝一声，汪坤心一惊，欲言又止。

庄遥没有转身，语调生硬地问：“还有什么请教？”

“就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减轻碧玉的痛苦吗？”欧阳霞手紧握成拳，强迫自己冷静。

她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否与庄遥有关，迁怒于她的行为很愚蠢。但要她眼睁睁看着女儿这么痛苦，她真的是心如刀割，疼痛欲死。

“没有。我再次声明，这是蛊，不是毒。这样的痛就算会手术麻醉剂也没有用。”

“你的意思是说，她只能硬扛？”欧阳霞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世上怎么还有这种事？

肯定是庄遥在骗她，肯定是。

“是。”庄遥觉得自己耐心已经耗尽了，她现在真的很累，想要去休息一下。

欧阳霞由背后拉住了庄遥的手，庄遥脸色渐渐紧绷，她已经对她一再忍让。欧阳霞若是还这么强硬，别怪她对她不客气。

“请放手。”庄遥声音里多了几分冷凝的肃杀之气。

“碧玉还要痛多久？”欧阳霞一再压抑，哽咽几乎语不成调。

“大概两三个小时吧。”庄遥挣开欧阳霞的手，大步往外走。

欧阳霞直接吓得腿软，若不是汪坤在一旁扶了她一把，她连站都站不住了。

她实在无法想像此时欧阳碧玉承受着怎样痛苦的煎熬？这种痛，不止没有药可以缓解，还要持续这么长的时间。

欧阳霞脚步踉跄着慢慢朝欧阳碧玉走去，不知不觉间她已泪流满面。

汪坤真的很怕她会出事，连眼都不敢眨，一直紧紧跟随着她。

他知道此时让欧阳霞离开是不可能的事，可留下来除了痛苦外，什么都做不了。

接下来的时间每一秒对欧阳霞而言，都是有记忆以来的极致痛苦。

每当她以前痛苦已经到了顶点，就有另一波更猛的痛袭来。

等欧阳碧玉的发作过去，痛楚渐渐停止。

欧阳霞就像生了一场大病，脸上长出了许多皱纹，鬓角的头发瞬间变白。

看着欧阳霞这副样子，汪坤心疼得悄悄抹起眼泪。

从至极的痛苦里挣脱出来，欧阳碧玉整个人像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疲惫的力气都被抽光，连眼都睁不开。

欧阳霞紧紧抓着她汗湿的手，声音哑得不像她的：“碧玉，你感觉怎么样了？”

嘴里被塞了毛巾，欧阳碧玉只能发出“呜呜”之音。

欧阳霞想替她取下毛巾，又怕她不知好了没，万一又发作了怎么办？

刚刚经历的一幕太恐怖了，已经超过她所能承受的范围。

汪坤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泪，上前替欧阳碧玉拔下嘴里的毛巾。

欧阳碧玉垂下头，零乱的发遮粘在她脸上，看上去无助又脆弱，如同一尊浑身布满裂痕的陶瓷娃娃，随时会四散开裂。

陪欧阳碧玉经历了一场撕心裂肺的痛苦，欧阳霞此时的疲惫不比欧阳碧玉轻。

只能双手撑着，慢慢挪坐到她身边，含泪轻轻捧起她的脸：“碧玉，碧玉……”

她明明有一肚子话要跟她说，此时脑子一片空白，除了一遍遍心疼呼唤她的名字外，她组织不成别的语言。

最后，欧阳霞只能抱着欧阳碧玉放声痛哭。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个骄傲的公主，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流泪。这些年，她和欧阳家决裂，更是活成了神秘的欧阳小姐。

在外人的传说中，她一直是神秘，高冷的。

而她的骄傲和自尊也不允许她这样在人前落泪，此时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哪怕流泪是懦弱的行为，她也不在乎了。

她连自己唯一的女儿都救不了，而要眼睁睁看着她承受这样非人的折磨。她还谈什么骄傲和自尊？

“小姐，你先去洗把脸吧。”怕欧阳霞再这么哭下去会出事，汪坤只能开口打扰她。

哭得神经都麻木了，欧阳霞过了好半晌才抬起头来，一向高冷的眸子因哭泣而红肿充血，脸上布满泪痕，说不出的狼狈。

欧阳霞这才想起欧阳碧玉还被绑着，忙站起来，替她解开束缚住她的绳索。

没了绳索的禁锢，欧阳碧玉连坐都坐不住。

身上因挣扎而勒出道道血痕，看得欧阳霞又是止不住泪流。

欧阳碧玉唇角上扬，疲惫的讥诮格外刺眼：“别在这里假惺惺了，你走吧。”

“对不起，碧玉，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此时的欧阳霞被愧疚淹没了，每一根神经都在自责。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不欠我什么。让我一个人自生自灭吧，反正，我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欧阳碧玉每一个字都在剜欧阳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