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碧玉守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被眼镜遮住的半边脸紧绷着，浑身散发着严肃的气息。

她早就料到老爷子不会这么轻易交出股份，他一颗心已经偏到了太平洋去了。

有时候她真怀疑，欧阳炎承是不是他亲生的？

欧阳淅涛给他惹了那么多麻烦，几乎将欧阳家的声誉都败坏了，他却没有一句怨言，总是默默替他擦屁股。

后来又精心栽培他的儿子，不管是不是他亲自养大的，他都来者不拒。

以前的欧阳容，现在的欧阳瑞。

她真的很想问问，她到底哪一点比他们差？

就因为她生为女儿身吗？还是她不应该生在大房？

欧阳碧玉越想越气，脚步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汪坤缓步上前，后面跟了个长相机灵的女佣：“大小姐，你还没吃晚餐吧？喝点银耳莲子汤吧，消消火。”

“汪管家，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认为我在没事找事？”欧阳碧玉目光一凛，对汪坤也少了几分敬重。

欧阳碧玉自从得到重用后，为人越来越犀利，越来越不留情面，也越来越嚣张了。

汪坤开始怀疑她以前的淡然，不争，是故意装出来迷惑别人的。

“大小姐，你太敏感了，我说的都是字面意思，别想太多。你放心吧，这里的医生都是世界顶尖的，他们一定会治好大爷的伤。”汪坤谨守着自己的本分，对欧阳家的每一个人都恭敬有加。

不管老爷子再怎么器重他，他在欧阳家终究是个下手，做着伺候人的活儿。

欧阳碧玉强行压下愤怒，缓和了脸色：“抱歉，汪伯，我太着急了，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

“不敢，不敢，大小姐，你快别这么说，你的心情我都理解。你有什么火就冲着我发吧，没关系的。只是，我有一件事想拜托大小姐。”汪坤恭敬地说。

欧阳碧玉竖起全身的防备，却恭敬地说：“汪伯，你请讲。”

汪坤挺直了背，看了紧闭的手术室门一眼，幽幽叹了一口气：“我刚刚去调了监控，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原委。虽然瑞少出手伤人很不对，但是，大爷实在是太有失长辈的仪态了。他怎么能这么骂瑞少？瑞少是谁的孩子，他会不清楚吗？他这样，是不是连老爷子也一并骂了？”

“汪管家，话可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欧阳瑞态度恶劣，我爸爸也不会被气昏了头，一时冲动，口不择言。他现在躺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汪管家在这说这样的话，难道是想替他推脱？”欧阳碧玉眼眸更深了几分。

“不，大小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万事以和为贵，都是一家人，何必为这一点小事伤了和气，闹了笑话，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欧阳家是E城第一大家族，一举一动被倍受外界瞩目。若是闹出家人打架斗殴的事，对集团的声誉也是一大打击。”汪坤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欧阳碧玉要是再听不懂，就是天下第一的大傻瓜。

欧阳碧玉差点儿被气笑了：“汪管家，你可真是欧阳瑞的好帮手。我爸爸还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你就迫不及待替伤人凶手当说客了。很抱歉，这件事太大了，我决定不了。要不，我把妈妈和哥哥，妹妹都喊来吧，你自己跟他们说。”

欧阳碧玉作势打开包包，取出手机，要打电话。

汪坤忙按住她的手：“大小姐，你先消消气，这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我只是太担心老爷子的身体了，不知他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样亲人相残的打击。”

“大小姐，我再次郑重向你道歉，一切都是我不好，不该擅做主张。”汪坤说着，向欧阳碧玉鞠了一个躬。

纵然十分生气，欧阳碧玉却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忙扶起汪坤，态度也软了下来：“汪伯，你这样真是折煞我了。你是爷爷最器重的人，我们都很尊重你，也一直把你当长辈看。我知道你这么做全是为了欧阳家的和睦着想，你并没有私心。只是，这件事实在是闹得太大了，我不敢做主。再说，晚辈对长辈动手，还砸伤了长辈的头。我们不扯上刑事案件，怎么说也是大逆不道吧？”

“是是是……”汪坤顺着欧阳碧玉的话点头，似乎十分赞同她的观点。

汪坤朝女佣使了个眼色，女佣捧着托盘上前几步。汪坤说：“大小姐，你还是吃点吧，熬坏了身子可就糟了。这世上啊，唯有健康最重要。”

“谢谢。”欧阳碧玉不再推辞，端起甜汤，小口小口喝着。

又过了一个小时，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欧阳炎承躺在推床上被推了出来，欧阳碧玉立刻迎上去。

低头看向欧阳炎承，只见他头上缠上厚厚纱巾，双眼紧闭，脸色惨白。

“医生，我爸爸怎么样了？”欧阳碧玉边跟着推床走，边说。

“没什么大碍。瑞少力道控制得很好，只是些皮外伤，并没有脑震荡。”医生说。

欧阳碧玉眉头深锁，看来这里的人已经接到了老爷子的通知，打算用尽一切手段替欧阳瑞洗白。

不行，她不能让爸爸继续呆在这里。

她毫不怀疑，为了替欧阳瑞脱罪，必要时他们不惜杀人灭口。

医生将欧阳炎承推入了一间布置得十分雅致的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他的情况，调好点滴的速度，对欧阳碧玉说：“大爷因为一时惊吓和失血过多导致的昏迷，别担心，让他好好睡一觉，有任何事随时喊我。”

欧阳碧玉点点头：“谢谢你，医生。”

“不必客气，这些都是我份内之事。”医生点头致意，转身离开。

欧阳碧玉刚坐下，门被敲响，她回答：“请进。”

门被礼貌推开，汪坤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大小姐，老爷醒了，听说大爷的事，他想见见你。”

欧阳瑞碧为难看了眼床上仍昏迷不醒的欧阳炎承，刚要开口拒绝，汪坤先一步说：“大小姐请放心，这里有最好的看护和医生，他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大爷的。”

欧阳碧玉点点头，转身拿起包包背上，对汪坤说：“请带路吧。”

这里的欧阳大宅，老爷子的权利中心，身为晚辈她没有能力反抗，也不敢不听话。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想看看老爷子怎么偏袒欧阳瑞。

……

“爷爷。”五分钟后，欧阳碧玉站在欧阳松病床前，态度十分恭敬。

欧阳松开门见山：“炎承和阿瑞起冲突的视频我看了，你当时就在现场，你有什么看法？”

欧阳碧玉心一紧，不愧是叱咤风云的商界传奇。

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给了人极大的压力，他看似在问她，实则是在给她施压。

告诉她，他手上有视频，

她当时在场，目睹一切。确实是爸爸先挑的头，欧阳瑞被迫反击。

如果老爷子执意偏袒，爸爸也是落不着好的。

所以，老爷子在考验她的立场，看她是否会徇私。

可是，她现在心很乱，她不知道老爷子要哪一种答案。

“你不必猜测我的喜好，我只想听听你的意见。”欧阳松淡淡的一句话，让欧阳碧玉变了脸色。

在这样的商界大佬面前，她还是太嫩了。

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欧阳碧玉说：“这件事是爸爸先挑的头，他不该出言辱骂欧阳瑞。可是，欧阳瑞身为晚辈，一点都不尊重长辈，最后还用花瓶砸伤了我爸爸的头。这件事，他们两人都有错。”

“那你觉得谁的错多一些？”欧阳松又问，仿佛将审判权交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