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轩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忽男忽女，异常恐怖。

连一向胆大的小桃都不禁被她这笑声吓了一大跳，不过，她都已经中了他的“千星雷”了，早晚会没命了。

如果她自愈的速度赶上爆破的速度，那么，只会更加痛苦。

她强撑着一口气，就是要问清楚一些事。

活了两百多岁，她一直在算计人心，算计别人，她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我为什么这么恨你？你七八岁就到了赫连家，算是和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从小因为腿疾，没有朋友。我……”说到了这里，赫连轩意识到不妥，马上住了嘴。

却已经来不及了，小桃何等聪明，她一直在算计人心。

“你喜欢我？”小桃虽然肯定，问出口的话仍有几分迟疑。

“你闭嘴！”赫连轩有些恼羞成怒。

小桃终于懂了，因为赫连轩自幼不良于行，没有朋友，总是独自一个。她记得她刚刚到赫连家时，赫连轩对她十分排斥。

她从小就知道寄人篱下，必须谨小慎微，但更重要的是找个人来靠。

赫连轩虽身患残疾，但他是老爷子最疼爱的儿子。而且，他在巫术上天分极高。有了这样一个靠山，她在赫连家哪怕地位不会太高，也不会被人欺负。

于是，她主动接近赫连轩，千方百计讨他欢心，终于，让他打开心门接纳了她。

不过，赫连轩是个极度矛盾的个性，既自卑又骄傲。

造就了他喜怒无常的个性，心情好时，他确实对她不错。教她读书识字，还教她一些入门的巫术。

要知道在那样的年代，女人的地位很低，一般而言只是生育工具。

她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已经是众人羡慕不来的福气了。

然，赫连轩一旦发狂发暴，就会毒打她。

尤其是当他学一项新的巫术，突破不了瓶颈时，他更是变得易怒易躁，常常将她打得遍体鳞伤，有时几天都下不了床。

这时候她开始有了想逃的念头，可是，赫连家是当时巫术的两大世家，势力遍及四海，她一个小孤女根本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赫连轩最恨背叛，他小时候有一个书僮，负责他的饮食起居，有一天偷偷跟别人吐糟了两句他的爆脾气。后来被赫连轩知道了，他将他关起来，活活饿死。

她不敢冒险，她虽然没有家人，但她珍惜自己的性命，她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途，她不想死在赫连轩手上。

无意间，她得知世上有种极高的巫术可以让人返老还童，变成你任何想要的模样，任凭功力再高的巫师都无法识破。

她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一线曙光，只有得到这本秘籍，她才有可能逃过赫连家的追捕，开始自己新的生活。

于是，她苦心筹划了一切。

说服赫连轩让她当诱饵，又施计让庄恒对她产生同情之心。

一切进行得比她想像的要顺利，庄恒竟然爱上了她。

其实，当时的她正情窦初开，面对一个如此深爱自己的男人，说不心动是骗人的。

但她一向很清楚自己的位置，没有人会喜欢一个心机女，而她也不想再成为任何人附属品。

她万万没有想到赫连轩竟然对她有情，并且情根深种到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追杀她的地步。

这就是所谓的爱之深，恨之切吗？

倒在血泊里的小桃，眼神渐渐呈现出一丝迷茫。

像她这样十恶不赦的女人，也有人爱吗？

呵呵……

小桃唇角微扬的弧度，让赫连轩十分难堪。

怒气升腾，眼中的金光大盛。

“你还有什么遗言？”赫连轩高高举起手，只要他这掌落下，小桃就真的没命了。

“主人……”赫连娜惊声叫着，却不敢直接说出目的。

她太了解小桃了，她绝无一丝善心，更不可能在没有任何利益下，拯救苍生。

小桃抬眸望向赫连娜，说出她未出口的话：“你想求我告诉你怎么控制蛊王？”

既然被识破了，赫连娜也没有迟疑，直接点点头：“是。”

“很好，你总算坦白了一次。赫连娜，其实你一直在寻找机会，想要得到我身上控制蛊王的铃铛，是不是？并且，你还找了欧阳瑞合作，”小桃此话一出，赫连娜脸色大变。

原来，她的一举一动全在小桃的眼皮子底下。

是啊，她本来就是她手上的一件工具，她的傀儡。

她敢放心将一切交给她，肯定在暗中安排了眼线。

“是。”赫连娜很坦白，此时此刻她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小桃快要死了，她的人生也即将走到尽头。

有些事，她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在小桃面前，她一直唯唯诺诺，谨小慎微，如今终于可以活得像个人。

“赫连娜，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心思缜密，沉稳内敛，是个能成大事的人。但你太重感情了，注定了成就有限。”小桃的这一番话，不知是褒是贬？

赫连娜也不介意，她只是个凡人，做不到摒弃七情六欲。

“主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就把蛊王杀了吧，别让它再为祸人间了。C国早在百年前就被灭了，我们都清楚复国是无望的。所有的努力都是自欺欺人。”这样的话赫连娜一直藏在心里，这是能替小桃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就当是最后的坦诚吧，不再自欺欺人。

“你终于说了一次实话。赫连娜，其实，你是一个很好的女皇，你会为臣民着想，设身处地为他们谋福利。只是，你太感情用事了，对谁都割舍不下，这是你最致命的弱点。”第一次小桃没有用冷讥，挖苦的口吻跟赫连娜说话，显得十分真诚。

赫连娜点头，表示自己赞同小桃的分析：“主人说得对，我这个人的缺点就是太重感情了，不过，我不认为这是缺点。一个人若是断情绝爱，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只是一个凡人，若不是有身上有这副卸不下的重担，我更希望能当个普通的女人，相夫教子，含饴弄孙。”

“你很爱蓝英汉吧。”小桃和赫连娜竟像两个老朋友一样，聊起了家常。

林微看得泪流不止，她知道姐姐过得很苦，但她没有想到她的压力这么大。到了现在还记挂着苍生百姓，连死都不敢。

“是。”赫连娜点点头，目光落在灯光上，折射出迷离的幻影，她看到了年轻时的蓝英汉。他对她那么好，包容她的一切。

哪怕她无故发脾气，他也很有耐心哄着她。

自始至终，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却给予了她每一个女人最需要的爱和关怀。

“如果还有来世，我希望可以成为他真正的妻子。”赫连娜坦白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这是她心底最深的遗憾。

“姐……”林微扑到赫连娜身边，失控抱着她痛哭：“姐，你不要这么说，你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

“小微，姐妹一场，我有句话想劝劝你。”赫连娜看向泪流满面的林微。

林微紧紧抓着赫连娜的手，满脸急切：“姐，你说，我什么都答应你。”

“放下欧阳淅涛，他自始至终爱的人都是白书恩。你已经陷在里面，苦了十几年了，别再傻了，放了别人，也放过你自己吧。”赫连娜疲惫眨了眨眼，她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对不起C国，对不起淅涛和欧阳家所有人。”林微愧疚不已，事情怎么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回头想想，她竟不知原由。

“废话说完了吗？”赫连轩森冷的声音响起，雌雄莫测，诡异得令人心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