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他无法离开的不是宋晚情，而是曲若兰。

短短时间，她苍老了好几岁，面容憔悴，比宋晚情好不了多少。

甚至更受折磨。

曲若兰没有给欧阳瑞拒绝的机会，暗中朝刘彩霞使了个眼色，一群人快速离开，刘彩霞还体贴替他们带上门。

宋晚情一副受了犯错的小媳妇模样，眼里含泪，垂着头，手却紧紧抓着欧阳瑞的衣服下摆，不让他离开。

“对不起。”过了许久，宋晚情含泪道歉。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还有你父母。”欧阳瑞仍然冷漠，却已经不再那么强硬要离开了。

其实，他是无法面对。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对宋晚情说了实话，可他不能。

他若说了，宋桥不会放过舅舅。为了舅舅，他被迫成了帮凶。

空间沉默着，宋晚情慢慢松了手，走到床边坐下，头始终垂着，不敢看欧阳瑞。

她怕从他眼里看到同情或鄙夷，那样她会更加难过和难堪。

从白宇哲那里探知到所有真相后，欧阳瑞发现自己益发无法面对宋晚情，他有深深的罪恶感。

如果硬要说，一切皆因他而起。

没有遇到夏怡洋之前，他对女人很排斥，遇到她之后，他仍排斥除她以外的女人。

他也想强迫自己娶宋晚情，那样就皆大欢喜。

他也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可他欺骗不了自己，更不想利用宋晚情的感情。

“我要到花园走走，你来不来？”欧阳瑞站起来，冷声问。

“我……”宋晚情本能排斥，她不要下去，她不要看到别人异样的眼光，她只想躲在安全区，独自舔伤口。

欧阳瑞没有逼她，拉开门，快速下楼。

宋晚情冲到门边，大声喊：“瑞哥哥，瑞哥哥……”

欧阳瑞此时已经走到楼梯最后一阶，没有转身，冷声说：“我只呆十分钟，要你就下来。”

说完，不给宋晚情开口的机会，大步走出主屋。

宋晚情跑到窗户边，拉开窗帘，见欧阳瑞站在花团锦簇里，阳光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神圣的金箔。

只是，阳光未能击褪他的冷意。他看上去还是那么孤单，孤单得令她想不顾一切守在他身边。

五分钟后，宋晚情还是抗拒不了内心的渴望，冲下楼，与欧阳瑞并排站在一起。

她知道欧阳瑞并不是心甘情愿来看她，但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不管理由和原因，

她为了爱他已经低入尘埃，还愿意为他开出花来。

曲若兰在二楼阳台上看到这一幕，止不住泪如雨下。

刘彩霞忙为她递上纸巾：“还是瑞少有办法。”

“可惜，这一切都是假的。”曲若兰擦拭着眼角，声音无限悲伤。

“夫人，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你看看小姐，只要和瑞少在一起的时候，她是真正开心的。哪怕，瑞少对她再冷漠。”看着宋晚情长大，刘彩霞对她的感情也很深。

“欧阳瑞这个人你也知道，他个性极冷，甚至有些残酷。他不愿意的事，谁都逼不了他。”曲若兰幽幽叹息，她又何尝不希望女儿能得偿所愿，可爱情真的强求不来。

刘彩霞犹豫了好半晌，怯怯开口：“夫人，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就是……”

曲若兰转身惊喜看着刘彩霞：“有什么办法你快说啊，别吞吞吐吐的。”

刘彩霞微微垫起脚尖，附在曲若兰耳边说。

曲若兰脸色变了几变，最终目光停在花园里女儿满足的脸上。

说好的十分钟，欧阳瑞却在曲若兰的挽留下，陪宋晚情共进晚餐。

一整个下午，虽然欧阳瑞没说两句话，可宋晚情还是觉得十分满足。

她甚至暂时忘掉了那些纠缠着她的可怕经历，第一次觉得这么放松，压在心头的巨石消失了，她仿佛又找到未出事前的感觉。

哪怕是幻觉，她也相当珍惜。

席间，曲若兰没有识趣离开，给她们独处的机会。而是留下来，感谢欧阳瑞。

一向不喝酒的曲若兰破天荒倒了一杯红酒，举杯敬欧阳瑞：“阿瑞，今天晚情很开心，伯母谢谢你。”

说着，仰头就喝，宋晚情忙阻止她：“妈妈，你不能喝酒的。”

“没关系，一点点红酒而已。”曲若兰坚持，宋晚情却没有松手：“妈妈，你想敬瑞哥哥，我帮你喝。可是，你酒精过敏，真的不能喝，一滴都不行。”

“好吧。”曲若兰放下酒杯，宋晚情这才执起自己的高脚杯，对欧阳瑞说：“瑞哥哥，一切尽在不言中，我先干了这一杯。”

欧阳瑞眉头紧蹙，有一丝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可看着一脸真挚的曲若兰和宋晚情，他又觉得自己太敏感了。

她们都是受害者。

宋晚情一口喝完，欧阳瑞亦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见状，曲若兰眼中掠过一抹精光，忙招呼着欧阳瑞：“吃菜，吃菜。阿瑞，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尝尝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谢谢伯母。”欧阳瑞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鲜美爽口，十分美味。

一顿饭吃得虽不热闹，也平凡温馨。

餐后，曲若兰哀求欧阳瑞再陪宋晚情散散步。

心怀有愧，欧阳瑞勉为其难答应了。

宋家的一切都追求精致，高品味，连种植的花卉都是稀有品种，每一株都是园艺师辛苦和智慧的结晶。

秋高气爽，花香宜人，加上身边有个心爱的他。

宋晚情好想留住这一刻，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她愿意用一切去换。

突然，欧阳瑞觉得一阵莫名的头晕。

他甚至控制不住身形微晃了一下，身边的宋晚情忙问：“瑞哥哥，你怎么了？”

欧阳瑞冰寒的眸子绽出凌厉的光芒，重重甩了几下头，想甩掉那股强烈的晕眩感：“你对我做了什么？”

宋晚情想去扶他，却被欧阳瑞一把甩开，宋晚情委曲不已：“瑞哥哥，你是不是不舒服？我扶你进去休息一下。”

“你滚开，我真不应该一时心软。”撑着最后一丝意识，欧阳瑞快速往门口走去。可是，没走几步，他就支撑不住，单膝跪地。

宋晚情担忧的脸越来越模糊，成了好几个幻影。

宋晚情还来不及惊呼之际，欧阳瑞已经轰然倒地，昏迷不醒。

“瑞哥哥，瑞哥哥……你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啊……”宋晚情跪在地上摇晃着欧阳瑞，吓得大声呼救。

她叫了半晌却没有一个保镖来，倒是曲若兰和刘彩霞慢慢走来。

宋晚情如同见到救命稻草，跌跌撞撞冲到曲若兰跟前，满脸惊恐，指着倒地不起的欧阳瑞：“妈妈，你快救救瑞哥哥，他突然就昏倒了。”

抓住惊慌失措女儿的手，曲若兰一脸凝重：“晚情，你告诉妈妈，你真的爱欧阳瑞吗？”

宋晚情一怔，随即又惊慌了起来：“妈妈，你先救瑞哥哥。”

“不，我要你的答案。晚情，你告诉妈妈，如果有机会让你嫁给欧阳瑞，你愿不愿意去做？”曲若兰脸色微白，目光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看着母亲凝重的样子，宋晚情心底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妈妈，你对瑞哥哥做了些什么？”

曲若兰不再隐瞒，大方承认：“我给他下了点药。”

“为什么？”宋晚情掩嘴惊呼。

曲若兰却不想浪费时间回答女儿的问题，紧紧抓着她的手：“晚情，你只要想清楚愿不愿意嫁给欧阳瑞，其他交给妈妈去做。”

“我……”看着昏迷不醒的欧阳瑞，宋晚情目光闪烁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