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怡洋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挣扎了许久才张开眼睛。

护士忙俯下身问：“夏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我还活着？”夏怡洋气若游丝，每吐一个字都艰难无比。

“是，你还活着！只是，身上多处骨折，需要好好静养。”护士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混沌的脑子渐渐清晰，夏怡洋想起了昏迷前的种种事情。

一脸惊恐地问：“欧阳二少怎么样了？我妹妹怎么样了？”

那极速下坠的恐怖感，此时想起来她连灵魂都害怕得颤抖。

“二少只受了轻伤，夏三小姐……”护士的停顿给了夏怡洋极端恐怖的想像空间，瞬间泪如泉涌，她还是救不了她，救不了她。

为什么？

上苍为什么要这么残忍？连她最后一个亲人都要带走？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

该死的人是她啊，怡倩是为了救她才会被那帮禽兽糟蹋。是她没有好好照顾她，才让她再一次遭遇不堪回首的一切。

是她害了她，都是她。

见夏怡洋激动崩溃，护士忙道：“夏三小姐还活着，只是，伤势不容乐观。虽然消防员及时铺了救生气垫，可夏三小姐原本就有伤。加上她是第一个着落的，受伤最重。”

“我要去看看她。”夏怡洋挣扎着要爬起来，可身上实在是太疼了，她只支撑起肩膀就又重重落下。

护士忙按住她：“夏小姐，你伤得不轻，不能再乱动了。你放心，欧阳二少请来了最好的精神科和外科医生，他们会全力救治夏三小姐的。”

“二少，他怎么样了？”想起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恐惧浸入周身每一个毛细孔里。

“二少还好，伤得比你们都轻。”护士的回答没能让夏怡洋安心，是她将他卷入这场混乱中来。还害他差点儿丧命，她欠他的下辈子都还不清了。

“夏小姐，你现在需要安心静养，才能早日康复，也才能更好地照顾夏三小姐。”夏怡洋拼了命救夏怡倩，所有人都看得出她对妹妹的感情。

护士只好利用这一点，让她暂时放下顾虑，好好养伤。

道理她懂，可在没有见到妹妹之前，她怎么能安心？

“二少早就猜到夏小姐不见到夏三小姐是不会罢休的，他让我给你看这个。”护士拿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递到夏怡洋面前。

视频是抢救夏怡倩的全过程，包括医生说的每句话，还有几个权威专家的会诊录像。最后，是夏倩怡在ICU病房里的特写。

她是伤得极重，几乎没命，但真的还有一口气。

看完视频，夏怡洋高悬的心稍稍松了些，但在妹妹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之前，她是无法安心的。

强迫自己冷静，夏怡洋深呼吸，望向天花板。

无论如何，她都要尽快让自己好起来，才能亲自照顾生死未卜的妹妹。

……

另一间VIP病房里，欧阳瑞穿着病号服，半仰靠着，面具未能遮住他苍白的脸色。一目十行，快速浏览过E城传来的文件。

果然，夏怡倩的自杀是受到了别人的刺激，有人在蛊惑她。

确切地说，夏怡倩的自杀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而为。如果没人带领，受了重伤的她无法跑那么远，而且那幢楼的顶层上了锁，一般人上不去。

蒋南恭敬垂首而立：“对不起二少，当时整家医院的监控全出现了问题，莫名其妙被人删除了一个小时。我什么都没查到。”

“不关你的事，对方既然做敢，就一定不会留下痕迹。”欧阳瑞面罩寒霜，这个人究竟是谁？

救夏怡洋是他脑子空白一瞬后的冲动之举，事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对方更不可能算出来。

那么，他费尽心机想达到的目的是什么？

“继续追查，当天这医院里所有的员工都要严密监视。包括他们的家庭背景，往来的亲戚都要一一查清楚。”欧阳瑞眉头紧蹙，感觉这场意外是冲他而来的。

可他却没有半分实证，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是。”蒋南恭敬应着，就要退下去，欧阳瑞唤住了他：“等等……”

“二少还有什么吩咐？”

“夏怡洋怎么样了？”欧阳瑞声音极其冷淡，蒋南却不敢有半分敷衍，仔仔细细汇报了夏怡洋目前的情况。

从欧阳瑞十五起蒋南便跟着他，欧阳瑞是个不易亲近的人。他用寒气筑起了一道墙，隔开所有人窥视。

而这样一个冷漠到近乎无情的人居然会不顾一切舍身救人？

若非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相信。

唯一的解释就是夏怡洋在他心目中有着极其重要的份量，只是，他自己还未觉察到而已。

“嗯。”听完蒋南的汇报，欧阳瑞应下了声，闭上眼，蒋南识相退了出去，关上门。

……

强迫自己休息了两天，什么都不过问，只除了要护士定时给她看妹妹的实时监控视频。

两天后，夏怡洋的伤势已经好多了，在注射了止痛药后勉强可以下床。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护士安妮只好带她去看夏怡倩。

隔着厚厚的玻璃，坐在轮椅上的夏怡洋终于亲眼看到了浑身插满管子，奄奄一息的夏怡倩。

心疼的泪雾在眼底弥漫，眨了眨眼，强行咽下泪。

事已至此，泪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要做的是尽快好起来，让自己强大起来，方能给妹妹撑起一片无忧的天地。

“医生，我妹妹她什么时候能醒来？”两天的时间，夏怡洋除了养伤，就是快速成长。

她知道悲伤和悔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使自己变得脆弱，给恶人予可趁之机。

“病人伤势严重，下坠时头部也受了伤，她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剩下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身为医生本不该说这么丧气的话，可他不得不如实告知病人家属，让她有心理准备。

“谢谢你，医生。”夏怡洋没有悲伤大哭，平静得令人担忧。

医生点头退下，安妮走到夏怡洋身边：“夏小姐，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我们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专业的医生照料，我们帮不上什么忙。”

夏怡洋点头：“好。”

她出乎意料的配合，让安妮微怔，很快恢复了专业护士的修养，推着夏怡洋离开。

走廊上，夏怡洋看到迎面走来的蒋南，忙唤道：“蒋先生。”

蒋南微笑靠近，恭敬地说：“二少夫人叫我蒋南就行了。”

夏怡洋也不客气，直接问：“二少怎么样了？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蒋南点头：“当然可以。二少就在住在你隔壁的VIP病房里，让安妮护士带你去吧。”

夏怡洋微怔，没想到她和欧阳瑞离得这么近。

脑中莫名其妙浮现一个词：咫尺天涯。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进。”

安妮打开门将夏怡洋推到欧阳瑞病床前，识相退了出去。

四目相对，沉默漫延。

未见到他时，夏怡洋有许多话要说，可真正见面，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二少，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你放心，我绝不会赖账的。只要你吩咐一句，我愿意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夏怡洋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心中的感激，交易的方式可以让一切简单点。

欧阳瑞眸光一沉，唇角微勾，挂上残冷的笑：“很好，你最好牢牢记住你今天的话。”

“是。”不知是不是错觉，夏怡洋竟看到欧阳瑞眼中一闪而逝的愤怒。

“这次耽误的时间太久了，我们明天就回E城。”命令式的口吻，不容人置疑。

“二少，我能不能再留几天？”夏怡洋急急哀求，妹妹生死未卜，她怎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