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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唐问宋

作者: | 分类:历史 | 字数:46.5万

第四十一章 岭南三绝的对弈(一)

书名:寻唐问宋 作者: 字数:2612 更新时间:2024-11-17 02:16:51

刘府内,在得知刘谦昨夜匆忙会见的乃是泉州来使后,苏章与曹举之间就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昨夜蓄谋共同抵御外敌的誓言也在尴尬的气氛中消散如烟,更不用说再遣送随从回去报信了。

直肠子的武将苏章倒是无碍,之前什么局势如今照旧便是了,而曹举就不同了,自追随刘崇龟后,他几番献言献策,助刘崇龟在岭南声望与日俱增,被诸州刺使奉作‘谋断岭南’,这次在一小校面前闹了一出乌龙,若传入叛军耳中,定然被当做笑柄,他又颜面何存?

思量间,曹举已经起了杀心,只不过目前还在封州,他也只能以阿Q的思维方式安慰自己:毕竟泉州不属岭南嘛!

而曹举不知道的是,此刻苏章亦是起了杀心,即使没有之前五牛村偷袭之事,他也不会容忍曹举安然返回广州。

野兽厮杀前总是分外安静,苏章拿出最后的礼仪,微笑着礼送曹举回屋,在双方关门的一刹那,淅淅沥沥的雨声成了刘府最动人的旋律……

直到刘谦一头雾水领着钟义德回到府上,才算暂时打破了诡异的宁静。回府之前,刘谦对于韦瑜的决策仍旧是半知半解,待摆好酒宴,唤仆人前去请曹举二人赴宴的那一刻,刘谦刹那间犹如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般睁大了他圆鼓鼓的双眼,一旁正在整理思绪的钟义德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个半死,还以为刘谦突发了什么病症,忙关怀备至地询问,良久,刘谦将韦瑜的决定疏理完整,这才借细雨寒风打了个冷颤遮掩过去。

然而他恍惚的眼神已经毫无掩饰地出卖了自己,钟义德此刻还不明白,师父李君是给封州送来怎样一份大礼,还以为刘氏夫妇阳奉阴违,要对自己不利,惶恐中不由握紧了李君的佩剑,这才想起来时师父的再三叮嘱,可此时已经进了刘府,他也只能提起十二分小心,见机行事。

曹举换了一副行军司马的妆容,与苏章随刘府仆人前来赴宴时,刘谦还在苦苦思量如何应对韦瑜的决断,自是没看出来,二人已经经历了一场誓死共抗外敌的合作与默契的再分裂。

唯恐中了刘氏夫妻的兵不厌诈,曹举一进门就与钟义德止不住寒暄,言语不断套话,终是肯定了钟义德的身份,这才安心入席饮酒。苏章经过先前种种已经犹如惊弓之鸟,而他智谋又不如曹举,只能时刻严阵以待,以防席间刘谦与曹举达成共识,对他突然暗下杀手。

说话间,韦瑜母子二人已经回到府上,刘隐听从阿母的细心指点,回府第一时间便去书房,将外公韦宙留下的那本《集验独行方》的手抄本找了出来,待他来到宴席时,韦瑜正与众人闲话家常。

见儿子袖间漏出的书角,韦瑜突然斗转话锋,以极其盛势凌人的口吻质问苏章道:“数日前,隐儿应了泉州司马护送南迁流民进入端州,返回途中才知,清源军发生兵变,既而与牙将谭弘玘合谋占据端州,可有此事?”

几番闲话家常让本是惊弓之鸟的苏章放松了几分警惕,韦瑜突然的质问,让他一时哑口无言,良久才颤颤道:“南迁流民?”

“正是!”钟义德义正言辞道,适才短暂的谈话中,他才知道叛军是占领了郑晖与流民前去的端州。出于担心郑晖安危,便将此前李君集五州之力才将一众受难百姓解救出来,又因人数巨多,借以迁往户口较少的端州之事道与苏章。

可惜,苏章对此竟一无所知,而这一信息恰好成了韦瑜与叛军谈判的最佳筹码,只听她沉声道:“我这位贤侄此番前来封州,除了商谈海贸护航一事,还带来了一个令人痛心的消息,曹司马可知其中原委?”

韬光养晦多年的曹举也经不住韦瑜如此强势逼问,细声细语道:“是潮州瘟疫之事吗?”

“原来曹司马知晓啊!”韦瑜说时,眉心的红痣红光大现,好似下一刻就要血光漫天,在场众人无不胆寒心惊。

只见韦瑜离席步步紧逼走近曹举,眼中愤怒肆意流淌:“曹司马人称‘谋断岭南’却治军无方,以致清源军发生兵变,贻害岭南且不说,潮州因飓风突发瘟疫,曹司马不劝谏节度使急速安民救患,反倒来我封州享乐,可对得起朝廷俸禄,对得起岭南万千百姓,又何德何能任职清源军行军司马?”

一连遭受多方罪状,反而激起了曹举心中积郁良久的怨气,不卑不亢起身铿锵道:“夫人言过了吧?”

说时起身大步挺身近前,俨然一副要和韦瑜争论一番的架势:“夫人可知清源军为何发生兵变,既而演变成叛乱?”

“自是治军无方了!”韦瑜也不示弱道。

闻言,曹举仰天长笑数声,端起临近桌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酣畅淋漓道:“早前曹某多方闻听夫人足智多谋,才冠岭南,今日方知……哼哼,也不过如此!”

“曹举狂徒,休要出言重伤我阿母!”刘隐说时已然抽出靴中藏的匕首,吓得刘谦连忙上前喝他不可胡闹。

但见韦瑜收了先前的强势,目光一转随和,退却几步,巧施一礼,温声道:“还请曹司马指教!”

这瞬息万变的态度,将一旁的钟义德与苏章看呆当场,久久不能喘息。

此刻曹举心中已经判对局势断出个大概,于是单手附后,又饮了一杯甘露,目光围绕韦瑜转动道:“夫人只知曹某治军无方,却不知此次兵变因何等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起,曹某又为何劝谏节度使暂且放弃潮州?”

见他有意狡辩,众人也都悉心听教,唯有苏章时刻警惕,唯恐曹举花言巧语,将罪过全都推到他们肩上。

令韦瑜没想到的是,此次清源军兵变,竟然真的是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起。年初上元节过后,岭南百姓得知泉州与潮州举行了一场篝火晚会,期间男男女女可以自由选择配偶,为了解决因黄巢兵乱造成的大量光棍,广州几位族长也效仿泉州举办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篝火晚会。

导火索就出在一个杜姓女子身上,此女子本与清源军中一个小兵青梅竹马,年后便要举办婚礼,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杜娘也凑热闹跑去参加了篝火晚会,期间被一个眉清目秀的黄姓靓仔看上,死缠烂打下,竟然突破防线,成功上垒。

小兵得知后,引了一波军中兄弟将那靓仔给打了个半身不遂,而靓仔的哥哥正是清源军牙将卢琚的妹夫,于是相约城外做个了断。

靓仔的哥哥在广州也是心狠手辣之辈,不仅将城中流痞悉数聚于城外,还借来卢琚的兵马,暗中埋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拿下小兵所带人马,当场就把小兵中间那条腿给卸了。

至此,这件事已经没了和解的余地,加上不知哪里放出来的小道消息,没了宝贝疙瘩的小兵后台竟然是清源军团练使,而牙将卢琚正好与团练使有过节,一直被处处打压,知道这次一旦接受治军不严的责罚,日后就再也没有翻身的希望,索性引军冲入清源军大营,将正在庆祝的一众人悉数送去见了阎王,而后一路狂奔,投靠了……额,不对,应该是裹胁了正在梳理进入端州流民的牙将谭弘玘,一同叛变。

最平常的蝴蝶效应,引发了一场危及岭南的叛变,在场众人无不失言,就连苏章也对曹举言词中的细节没有半点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