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唐问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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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殷勤的驿馆主事
赴任?钟义德疑惑地看向被一众护卫拥蔟的知柔,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此人无非与那些因战乱而南下避祸的北方贵胄子弟一般无二,这种事他在汀州已见过不下数百例,不曾想今日却看走了眼。
然而钟义德还是不明白,如今大唐遍地战火,各藩镇拥兵自重,早已不受唐庭管制,知柔等人是以何等身份前来这贫瘠的岭南之地,目的又何在?想到此处不由看向师父,却见他已然陷入沉思。
飓风、地震过后,最容易暴发大面积瘟疫,李君之前逗留汀州,除了安排妥当转运司一事,更想看看,闽地五州有没有因飓风而产生更严重的突变,却不想在紧邻的潮州出事,实在是祸不单行。
就在这片刻的斟酌间,杏黄坡驿馆主事带领一众小吏前来迎接,只见一下颌蓄了一撮山羊须的老者上前俯首拜道:“小吏杏黄坡驿馆主事曹升,不知吾皇钦派盐铁使星夜前来,还望大人恕罪!”
说罢,身后七八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小吏紧随其声跪拜道:“望大人恕罪!”
但见知柔抻开左臂,便有随从迅速帮其穿上一件红色袍衫,并付上一顶双翅乌纱,这一套行头穿戴完毕,知柔才微微正了正身子,让曹升起身,问道:“本使且问你,潮州疫情何时发现,疫情如今波及到哪些郡县,已有疫情的郡县是如何应对?”
一连串的提问,将曹升问在当场,凉风拂动,火把飒飒作响,只听他不紧不慢道:“小吏不知……”
闻言,知柔面如沉水又问道:“疫情爆发后,潮州只许进不许出,可是岭南节度使刘崇龟所下令?”
“正是!”眼中一亮,曹升不卑不亢道。
“那刘崇……刘大人现在何处?”
“昨日颁布禁令后,连夜赶往广州寻求解决瘟疫之法了。”
“哦?”知柔与李君不约而同地看向曹升,只听他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早年黄巢兵犯岭南时,各州生灵涂炭,岭南相继暴发大面积瘟疫,好在前任岭南节度使韦宙兼通医术,与岭南诸多医者研制出破解瘟疫的草药方子,这才免去岭南一场浩劫。而刘大人与韦氏子孙时常互通书信,知晓韦大人当年曾撰写过一本《集验独行方》,其中就有当年破解瘟疫之法。”
“嗯……”知柔一捋长须,若有所思道,“韦大人之才,本使也曾听闻一二,希望他留下的《集验独行方》可以再次帮潮州渡过这场劫难吧。”
见状,曹升又殷勤道:“岭南之地多蛊虫,现下月黑风急,正是蛇虫鼠蚁倾巢出动之际,还请大人先行驿馆歇脚。”
道了一声有劳,一行人借着火把微弱之光,徐徐赶上一处较高的坡顶,只见星月之下,几处竹木相砌而成的茅舍将一座宽展高耸的三层角楼环绕其中,角楼两侧挂着两串昏黄的灯笼,将篆书而出的匾额映入众人眼帘,正是杏黄坡驿馆。
灯影中飘零着十几名懒散守卫的身形,闻听驿馆主事曹升赶上坡来的朗笑声,言语中尽是奉承,不由将先前散漫的姿态稍作收敛,只待一行人走近,十几名护卫将‘当兵吃粮,吃粮当兵’的艺术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杏黄坡驿馆为途经韶州、广州枢纽之地,外围建造虽为简陋,然内部确是雕梁画栋,颇有官家建筑的威严,其中原因多是此驿馆承载了岭南东道各郡县物资的转运之职。
只是潮州建筑多应风水之术,这座驿馆也不知道是否有高人指点,竟不偏不倚坐落于星斗流痕之中,若细心寻看,可见外围八处竹木砌成的茅舍与驿馆交相呼应,形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八卦阵型,而屋舍之间相隔的假山或是楼兰亦蕴藏了五行之术。
知柔似乎也看出了其中蕴含的妙法,进屋后言语间赞美之词不绝于口,听得主事曹升心花怒放,满是沾沾自喜。
见他这般,知柔脱口问道:“莫不是这杏黄坡驿馆格局,乃是出自曹主事之手?”
“不敢,不敢!”曹升连连摆手道,“此驿馆早年间坐落于坡下杏黄林,乾符五年,被大雨冲垮,随即而来就是黄巢乱贼兵犯岭南,一度荒废数年,待刘大人从太原节度副使调来岭南节度,期间来此勘察,亲自规划了这间驿馆,而后又将潮阳郡的商贩迁至此地,经数年,才有如今规模。”
“嗯,刘大人工书棋画样样精通,本使曾在太原时,也有所耳闻,却不知其还懂堪舆之术,的确是一方良材,有他护卫岭南,实乃岭南百姓之福。”
“确是如此,刘大人曾自作一副荔枝图,并赋诗其上,让岭南百家学子无不叫好,就连那人称画仙的韶州何泽也称赞不已。”曹升喜上眉梢道。
闻言,知柔确是眉头紧皱:“就是不知刘大人能否护佑岭南渡过这场瘟疫劫难。”
不知为何,知柔每次提到瘟疫情势,这曹升都遮遮掩掩,而适才一通官话互吹捧后,知柔也看出,这小小的驿馆主事,与一方节度的刘崇龟关系非同一般,他又是初来乍到,不想刚进岭南就太过张扬,只好暂作隐忍不发,且等刘崇龟从广州回来再做定夺。
言多必失,曹升在这间驿馆混迹四五年,早学会了一套厚黑学,见众人都已经进入驿馆,随即贴着一张笑脸软声细语道:“盐铁使身负皇命造访岭南,本应多加款待,然潮州月前刚遭逢百年不遇的飓风袭击,各郡县又有瘟疫横行,粮食困乏,还望大人莫要嫌弃驿馆中的粗茶淡饭。”
“国难之际,一切从简,全凭曹主事安排!”
闻言,曹升拾起一副驿馆主事的模样,将众人登记在册,这才将知柔一行请上二楼歇息。别看只有十几人,可从北方来的良马却不是那么好伺候的,一通安排下来,夜色入深,曹升刚想打发小吏们下去休息,却见正堂靠窗的偏座还有俩人正在欣赏月色。
随意唤了一声,不应答,曹升疑惑中,近步上前,借着星月终是看清了李君面貌,想起刚才匆忙登记的关牒还有泉州来使,道:“这位便是泉州李司马了?”
但听李君道了一声是,曹升顿时脸如蜡色,脱口道:“李司马可真是……可真是岭南的救星啊!”
钟义德个铁憨憨没听出曹升话里有话,直言道:“这次泉州与广州联合海贸,此驿馆日后怕是要再添人手了。”
只听曹升一声冷哼:“联合海贸之事还要看刘大人是否能将李司马遣入岭南的数万流民安排妥当,若是期间出了岔子,加上如今瘟疫形势严峻,恐怕今年就别想着出海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内屋走去,并对一众小吏不知说了什么,只待曹升进了内屋后,小吏们纷纷作鸟兽散,只留下师徒二人面面相觑。
看来这趟岭南之行不是想象般那么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