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唐问宋
作者: | 分类:历史 | 字数:46.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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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刀斧手何在?(四)
刘健锋刚落座,看见案上的三菜一汤顿时脸色就青一阵,白一阵,不是说王绪要盛情款待他们吗,怎么就拿这几盘平常人家吃的菜肴招待?
马殷从军前是木匠出身,倒是不挑剔,可王绪如此慢待,他也甚是不兴。而原本给刘健锋准备的特殊美味,由于李君不知忠武军的行军司马也一同前来,此刻已经阴差阳错摆到了张佶案前,张佶向来心细,一眼就看见案上残留的白色粉末,可他毕竟是忠武军的行军司马,当下忍住心中疑虑,要看陪坐的王绪如何打算。
却见李君起身敬酒道:“诸位莫要嫌弃,像这样的三菜一汤已经是我二州招待上宾的最好菜肴了。”
“何故?”刘健锋饮下李君的敬酒,豹眼横视,“光寿二州地处淮南,虽说有天灾也不至于此吧?”
“刘将军是太看得起我二州了!”徐文瀚起身道,“如今二州聚集数万流民,若是刺使大人不施以救济,一旦流民有变,我们自顾不暇,又何谈攻取蕲舒二州呢?”
徐文瀚此言正好堵住了刘健锋此番前来的目的,他们三人一番对视,马殷随即哼笑道:“既然二州已是自顾不暇,又何谈攻取蕲舒二州呢?”
王绪此刻已经听出来李君是用何计策诱骗三人进来的,他忙回道:“马先锋此言差矣,我二州虽说粮草不济,但蕲舒二州却大不相同,所以李司马才向我请命,要赶在凛冬前攻取下蕲州,以保我二州能渡过今年,待明年开春,再取舒州后,整个淮南道就暴露在我军面前了。”
这一招抛砖引玉,已经把刘健锋肚里的馋虫勾了起来:“那么李司马要如何拿下蕲州呢?”
李君看了一眼王绪,见他点头示意,随即道:“刺使大人已开境放流民涌入蕲州,待蕲州反应过来,要放流民渡江之时,就是我们兵出蕲州的大好时机。”
“确是妙计!”张佶赞道,“可蕲州一旦有变,舒州肯定不会放任不管,若是舒州将领以围魏救赵之计反攻寿州,那时在座可有良策阻挡舒州兵力呢?”
“那就把流民也放进舒州!”裴横提议道。
张佶闻言摇头:“若是同时放流民进入二州,压力不够不说,反而会引起二州守卫警惕,李司马的计策也就真的化为泡影了。”
李君知道这是张佶要让忠武军插手其中的诱导之言,也就和徐文瀚低头不语,果然,王绪中计,回说:“还烦请刘将军出兵帮忙震慑。”
刘健锋露出一丝微笑,正要说由他们忠武军出兵蕲州,光州负责防御舒州时,堂内冲进来一个二百多斤的胖子,大喝道:“张从事,你特娘的来光州也不通知我一声!”
不用多说,此时能闯进来的只有李言了,他今日本和刘行全都在光州北境疏导流民,在看到昔日旧友张佶随刘健锋疾驰而来,明白肯定是惊动了蔡州,但他也不能保证与张佶的旧交就能劝退刘健锋,只好把这烂摊子放给光州这边应对,自己则一路尾随而来。
可到了北门时,刘健锋一行人刚进门,城门就放下了千斤闸,他又转至南门,刚好看见厢军营里热闹非凡,就进去瞅了几眼,不想遇到几个熟人,喝了几杯后,套出来龙去脉,就赶紧奔来刺使府了。
张佶闻听有人喊他在宣州时的官职,以为是昔日旧友,可眼前确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他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光州有何朋友是如此相貌。
“我说张可人,你是吃了我的,就把我抛之脑后了吧?”李言见他竟认不出自己,就喊出了他们之间的昵称……
“是……可是那个游历四方的光州李家阿郎李言?”张佶似乎缓过神来,惊异道,“哎呦,兄弟我得知李兄被贼人拿去后,还以为你……”
李言见张佶终于认出自己,就将二百斤的身体靠在他身上,回想起当年自己干的那些傻事。
“李兄怎么成了如今这般?”张佶心疼道。张佶虽说是长安人氏,可唐末兵患不断,早已家道中落,早年求学时遇到李言等游历四方的侠客,对他多般照顾,自是不敢忘了大恩。
却见李言叹息道:“张可人有所不知,当年我们本想将计就计擒了那伙贼人,救出那个被劫女子,可谁想那女子竟和贼人是一伙的,我被囚禁了数月不说,几位曾经帮过你的哥哥们也被他们害死了……”
李言说到此处,张佶想起那几个穿着破烂的侠客们,每日给他送菜送饭的场景,不禁潸然泪下:“可有为几个哥哥报仇雪恨?”
沉默是无情的诉说,张佶仰天长叹:“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数年光阴早就将李言心中的伤痛埋葬,他不愿再提起旧事,逗弄一旁的张佶:“张可人不是去宣州任职从事了么,怎么如今又去了蔡州呢?”
张佶见众人都在观望他们,忙止住悲泣,笑道:“不提也罢,倒是你们光州人才辈出,让兄弟我自愧不如啊!”
“何故?”李言不解道。
张佶绕道走近王绪,抹了一指案上残留的白色粉末,笑道:“今夜李兄不来,恐怕兄弟我就走不出这光州刺使府了。”
刘健锋和马殷在看到张佶指尖白色粉末的那一刻,腰中佩剑已然抖出,刘健锋与李君同案,当即就将长剑架到了李君脖颈上,而马殷则一个健步冲上去护住张佶,与王绪对峙道:“王刺使这是要做甚?”
王绪正不知所措,却见李言将张佶的手指吮进口中,舔去粉末笑道:“是麦粉,张可人的胆子可是大不如从前了,哈哈哈!”
见马殷将信将疑,王绪当即吃了口盘中菜肴,又饮了杯水酒以正清白,刘健锋这才将长剑缓缓移开,喝道:“王刺使这玩笑可是开大了!”
“哪敢,哪敢!”王绪解释道,“怕是厨役无心所致,惊扰了几位,还望恕罪。”
王绪说时,见刘健锋额头已经泌出层层细汗,心中暗笑:吓不死你个娘匹。
话言未了,李君笑呵呵道:“用毒酒也未免太过小儿科了,若是真要对三位不利,我就在这堂内埋伏上十几个刀斧手,任凭三位如何骁勇,恐怕也在劫难逃!”
刘健锋的长剑此时还未归鞘,闻言后背一凉,又将长剑架在李君脖颈上,这一来一回,马殷可谓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忙护紧张佶喝道:“王刺使今夜是要成心戏弄我等了?”
却见王绪还未发话,李言就抬脚大喝道:“刀斧手何在?”
一声过罢,还不过瘾,又连喊三声,而且一声比一声叫的欢快,把那张佶脸都吓绿了,可堂内就是没有任何动静。
“还亏张可人是饱学之士!”李言鄙夷道,“可人也不想想,那史书中的埋伏刀斧手,斩杀反叛,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安排的,你再看看这断垣残壁的光州刺使府,和门前数百名蔡州随行军,我们刺使大人就是有心开玩笑,也得顾及城中百姓死活啊。”
李君此番目的本就是想杀杀刘健锋的威风,而李言的连声大喝,可谓是把这场气氛升华到了极点,真不愧是游历过四方的败家子。
此时的刘健锋虽说没有被吓破胆,汗水却早已湿透了衣衫,而且持剑的那支臂膀由于太过紧张,正瑟瑟抖动不止,而马殷要护着张佶,心中牵挂甚多,连汗水都来不及流下,只是脸色青一块紫一块。
“胡闹,胡闹!”张佶连声喝骂,“李兄如此顽劣,这要是出了事,得多少人遭殃,你知道吗?”
“遭什么殃,可人胆子小了反倒怪起我来了。”
经过一番闹腾,谁人也不敢和王绪同坐了,李言只好拉着张佶与他同坐一案,还不时嬉笑他胆子越来越小,看得刘健锋连吃饭的心情也没有了,他解下佩剑置于案上怒道:“这饭不吃也罢,倒是听闻你们光州有一个来自长安的美人叫什么芍药,不如王刺使将其请来与本将军解解乏。”
刹那间,五六双眼睛齐齐看向这个无耻之徒,李君心中骂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