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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为帝

作者:阮阮阮烟罗 | 分类:其他 | 字数:69.4万

第122章 决裂

书名:贵妃为帝 作者:阮阮阮烟罗 字数:4232 更新时间:2024-11-17 02:09:48

苏苏躬身捡起那支桃花簪,簪体冰凉, 流苏曳如碎冰, 往事如烟, 在流苏轻漾的浮光中, 一幕幕地自眼前掠过。

柳园初见, 曲江重逢, 空雪斋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 沐风听雨,舞乐相和,每一件,都珍藏在心底, 从未忘记……苏苏望着掌心的桃花簪,想起那一夜, 它跌在空雪斋的白沙坪上, 碎片如雨, 想着允之是怎样收集起碎片, 将花簪一点点恢复成形, 感觉心都在轻轻地颤抖着, 紧紧地抓着桃花簪,将目光投向室外。

空雪斋已经没有白沙坪了,也早不是当年白石青苔的模样,允之在此处种下繁花,开时姹紫嫣红,落时如此刻这般, 覆满白雪,如冰清琼枝。

那年他忽道想在斋中洒些花种,她虽惊讶,却也未多问,只说了些适合秋播的花卉,问他想种什么……

他说,虞美人…………

翻涌的痛苦如浪『潮』一般,几要将苏苏吞没,手中的桃花簪,硌得她掌心生疼,她放眼远望,见雪地中,有一青衣内侍急行而来,正是那人身边的长和。

长和匆匆入室,向贵妃施礼道:“娘娘,陛下知您忤旨出宫,龙颜大怒,命您即刻回宫。”

眉眼淡漠的女子却恍若未闻,长和心一横,继续道:“陛下口谕,若您继续忤旨…………”

苏苏抬起眼帘,“如何?”

“…………若您继续忤旨,贬居长门宫…………”

长门宫是宫中最偏僻冷清的所在,历来是负罪被贬的妃嫔所居,也即是世人口中的冷宫,众人心中一凛,看苏苏的眼光愈发复杂,苏苏却是冷笑一声,指腹轻划着桃花簪尖,静坐凝望着榻上的允之,一动不动。

长和在御前伺候多年,岂不知贵妃娘娘『性』情,知道多说无益,也不再劝,只退到一边,想着回宫后,贵妃娘娘将会面临怎样的天子之怒。

铜盆中的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外头天『色』,也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分分地暗了下来,贵妃娘娘一直不动如山地坐着,望着榻上的谢尚书,直至齐太医收整了银针,转过身来,方如大梦初醒一般,眸光瞬了瞬,声如轻烟:“他死了吗?”

齐衡没有想到贵妃娘娘会这样问,一怔后回道:“微臣来前,谢尚书服下的那些『药』暂护住了他的心脉,经过微臣急救,谢尚书心疾暂被压下,若三日内不再复发,便可脱离危险,但即使能脱离危险,此后要长期加倍用『药』调养,再经不起这样的磨难。”

谢夫人立跪地泣道:“齐太医,允之的『性』命,就拜托您了!!”

其他谢家人亦是相求,齐衡扶完这个扶那个,正道:“齐某定会竭尽所能”时,忽见贵妃娘娘手一松,那支桃花簪,如枝头吹落的春日桃花,掉落在燃得通红的炭盆之中。

肆虐的火星,渐吞噬了那灼灼桃花,贵妃娘娘冷看着最后一点粉意灼为焦灰之『色』,慢慢地站起身来,望向室外暮雪苍茫,轻轻道出两个字:

“回宫。”

苏苏以为长和等,会将她直接送入长门宫,但轿辇仍是停在了未央宫前。她见曹方垂手侍在廊下,见她回来,低首隐下复杂的眸光,躬身亲自执帘。

苏苏慢慢走进殿中,看见那个人倚坐榻上,目若寒星,见她走近,沉声道:“过来。”

已到这般境地,倒也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苏苏淡然地走上前去,明帝手一拉,即让她跌坐在他的身上。

他伸手扯开她身上的狐氅,轻抚着她脖颈伤处问:“疼不疼?”

苏苏不语,明帝贴着她的脸颊,望着她通红的双眸道:“要是朕快死了,你会不会为朕流眼泪?还是…………”他深深凝视着她,一字字道,“喜极而泣?”

苏苏偏首避开他鹰隼般锐利幽深的眸光,却又被明帝按转过来,他捧着她的双颊,凝看了她好一会儿,慢慢地吻了上来,细致而又温柔。

苏苏无所觉地受着,绵长的亲吻不知持续了多久,明帝终离开了她的唇,贴面摩挲着她的脸颊,轻声道:“记住朕永安二十年在承乾宫说过的话,记住你身上背了多少条人命。”

苏苏淡道:“永不敢忘。”

“好……”明帝抚吻着她,低声喟叹道,“朕已经让人将照儿送回楚王府了,以后你身边就只有朕一个人,就这样待在朕身边吧,你这一生,只需再做一件事,那就是陪着朕,永永远远地陪着朕。”

贵妃忤旨出宫,却未被贬居长门,相反,先前甚少踏入未央宫、冷待贵妃的圣上,出入未央宫的次数,却又频繁了起来,留宿未央宫,亦是常事。

后宫传议圣上复宠贵妃娘娘,但未央宫侍,却无人能松口气。

从前,圣上如何宠爱贵妃娘娘,未央宫人皆看在眼里,面对贵妃娘娘时,圣上似有说不完的话,眸中永是晶亮笑意,动不动便抱着吻着,真真是如胶似漆,而如今,圣上虽也常来,可已无话与贵妃娘娘说,眸中也无笑意,冷脸用膳,沉默就寝,宫人在旁伺候瞧着,都是惴惴不安。

第122章 决裂

临近贵妃寿辰时,圣上令司宫台『操』办,于是渐渐朝野间也有传言,贵妃虞氏复宠。

苏苏处在风口浪尖的朝野议论中,人却是镇日待在未央宫,半步不出。风言风语,她半点不上心,唯一令她心安的是,允之脱离了危险,告假吏部,正静卧府中调养。

没了萧照,沉寂的未央宫,如一潭死水。明帝将她与外界隔绝,任何外人都入不了未央宫,她也同样出不去,她的生活,正如明帝所说,只围绕着他一人,晚上看他来,早上看他走,她有时都禁不住想,这未央宫就像座青楼楚馆,她是里头的娼『妇』,而明帝,是她唯一的恩客,她将在这楚馆里空度年华,直至此心成灰,郁结而死。

时光如水,一日日重复虚掷,寿辰前夜,苏苏如常被搂在明帝怀中,月余过去,她脖颈伤处,已经结痂脱落,明帝抚『摸』着那处柔滑新嫩的所在,低首轻轻吻着,渐将唇游移至雪腻酥香处,慢慢解扯开那薄透的绛红寝衣中,望着幽『迷』灯光下,凝脂冰肤,皎如白玉。

从前早晚必喝的调养助孕『药』物,早已停了,苏苏任明帝将她压在身下游走『揉』搓,如这一个月以来的每一夜,默默地望着帐顶悬着的鎏金香囊,寂然地受着。

明帝温柔亲吻,纵情意动,却再寻不回昔日欢愉,他望着身下人淡漠的神『色』,愈是吻她冰凉的唇,心头愈是寂寥苍凉。

苏卿……苏卿…………他在心底一声声地唤着,可话出口,却是违背心意的冰冷讥讽,“之前你也曾主动抱朕吻朕,那般做戏,你心里也不好受吧?”

苏苏终于开口,说出了今夜的第一句话,“陛下喜欢我那般做戏吗?”

幽帐中,明帝深看着她不语,而苏苏沉默片刻,翻身而上,吻上了他的唇。

明帝眸子一幽,挣耐着不动,望着幽帐浮『迷』的光线中,她紧贴着他,双臂如新柳般勾缠着他,主动吮吻啮咬着,温热香甜的气息,直往他鼻下扑,明帝身上热意蒸腾,终是按耐不住,手按上她那柔软如绸的乌发,将她与自己靠的更近。

便是从前所谓的“浓情蜜意”之时,她在帐帷之事上,也总有几分羞腼,情动时的呻/『吟』喘息,也总是极力压抑着,不肯全然轻呼出声。可今夜,她却似全然放纵了,紧紧抱吻着他,在他任情挞伐时,无所顾忌地轻『吟』低喘,嗓音娇柔甜腻,如在美酒中浸过,纤长的指甲深嵌在他身上,在他抵得深入时,如白鹤般扬起雪白的脖颈,姿态弧度美好地不可思议。

锦绣衾褥早凌『乱』如浪,欢愉的快感亦如浪『潮』袭来,明帝不知疲倦地亲吻着身下人,只觉身在浪海中沉浮,明明是凛冬之夜,身上的汗水却已流汇到一处,情/欲汹涌如火,亲密无间地抵死缠绵,仿佛要到地老天荒,不死不休。

酣畅淋漓的情/事过后,明帝将苏苏紧抱在怀中,拂去她面上的汗水,吻着她的唇沉声低道:“既做戏就做足了,和朕做一辈子的戏吧。”

第二日清晨,曹方伺候圣上起身,明显感觉到圣上心绪不同以往,连月来的凝重冷峻似淡去了些,望着榻上贵妃娘娘的眼神,也似和软了一些,走之前,还破天荒地重回榻前,握着娘娘的手吻了一吻,如从前情浓时一般,温柔轻道:“朕在瑶华殿等你。”

历年贵妃寿宴,都设在瑶华殿,赐宴妃嫔皇室、文武朝臣,酉正入席。

离酉正还有三刻时,苏苏已梳妆完毕,自被逐回未央宫,她甚少施粉画眉,遑论盛妆,但今日,却安静地在镜前坐了大半个时辰,绾倾髻,点绛唇,贴花钿,描烟眉。

阿碧从薰笼处捧来妃红蹙金赤鸾长裙,伺候她穿上,苏苏挽了道金线如意披帛在手,踱至几桌前,慢慢拔开那用来剖切瓜果的嵌宝石小匕首,轻道:“那年我问你,李太白那首诗上下八百余字,何句最佳…………”

长生将一支累丝点翠金步摇,轻轻『插』入她的发间,“奴婢当时回道,最喜‘天地赌一掷’一句。”

匕首锋刃寒光映照着嫣红的菱唇,苏苏轻轻启齿,“生死一掷,那便赌一把吧。”

自贵妃失宠开始,虞家上下便忧惧不已,即便数月过后,有贵妃复宠的消息传出,虞家人仍然惶恐不安,只因从前的消息传递,依然被禁绝,他们根本无法见到贵妃,也就对所谓的“复宠”,心存极大的疑虑。

然,眼见为实,与上次秋日宴上,圣上全然冷待贵妃、最后大怒离宴相较,这次贵妃寿宴上,圣上待贵妃确如从前盛宠之时,言笑晏晏,并不时为贵妃斟酒夹菜,而贵妃也未使孤执『性』子,低眉垂眼,温顺柔雅。

虞元礼等人的心,终于松快了些,也有心情享受下美酒佳肴,但,宴将过半,永宁郡王向贵妃娘娘敬酒,祝贵妃娘娘福寿绵长时,贵妃却笑了一笑,“长不了了,我也只能活到二十五了。”

这话一出,原本热闹的欢宴气氛,立马凝结成冰,圣上亦是『色』变,阖宴人眼看着贵妃娘娘自袖中取出一把匕首,拔出寒锋,冷冷地看向圣上。

曹总管脸『色』一白,急挡在圣上面前,疾呼“护驾”,圣上却一把推开曹总管,双目几要喷出火来,死死地灼盯着贵妃,几是咬牙切齿地喝道:“你敢!!”

“不敢……”贵妃娘娘唇际勾起一抹笑意,可那笑中却蕴着一种难解的悲凉,她眸中恨讥如冰,冷冷地扎向大周的天子,“我不敢……自永安二十年,陛下教会我十六个字后,我连死都不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贵妃冷笑着道出这一句,眼泪如断线珍珠般,顺着那张绝美的容颜,簌簌淌落,她猝然拔下鬓边簪花,任三千青丝如水垂落,挽起一缕便挥匕划下。

妃嫔无故断发,等同于诅咒天寿,莫说虞元礼等都已僵在当场,遍体生寒,其他王公朝臣,也都心惊胆战,而贵妃,却平静地望着神『色』几乎狰狞变形的圣上,素手微翻,掌心那缕青丝,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可在众人心中,却不啻重有千钧,贵妃的每一个字,都像惊雷一般,回响在深宏的殿宇之中。

“无故断发,诅咒天寿,是为一罪,藐视天威,屡屡忤旨,是为二罪,『乱』常『惑』君,玷污圣誉,是为三罪,三罪并罚,合该赐死”,最后一滴泪水,随着手中的宝石匕首,一同摔落在地,贵妃不再看圣上,转身走得坚决,妃裙如火,拖曳在黑澄金砖地上,如业火红莲,一路向殿外浓墨夜『色』绽放。

“妾贵妃虞氏,在虞府,等着陛下赐死的诏书。”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家不缺刀片,还有,作者一直认为自己还算亲妈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