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鱼这边着实闹腾了一整天，代可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一下高速，直接去了医院，爸爸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平时只觉得油腻的大肚子，资产阶级似的肉饼脸，现在看起来皱皱巴巴的，一边的表情怪异，手放在床边还是微微颤抖。

李叔看见代可可进来，显得很是愧疚，“可可……”

代可可咬着牙说，“李叔，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风光无限的时候挥霍了太多感情，每一个跟他在一起的女人都错付了一段青春年华，是他自己筛选了足够不爱他，只爱权势的人，才能永远保持那份虚无的无条件服从和仰望。而现在，一切报应都刚好来到了而已。那个女人不过是个派来的使者，在教他赎罪。”话说完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爸爸已经不太明白她在说些什么，只是傻傻地笑着，“女儿，回来了？女儿，你回来了？李叔，给女儿买吃的，她爱吃的大菠萝，快去。”

李叔连忙答应，“我这就去，这就去。”

代可可捂着嘴巴跑了出去。

或许是因为药物的作用，快到酒店时乐鱼沉沉地睡着了。凌尘停好车，将她从副驾驶轻轻抱了出来。

乐鱼努力睁开眼，挣扎着想下来。

凌尘抱得更紧了，“别动，我先送你回房间。”

一天的吊瓶还是有效果的，至少烧是退下了。不过还是浑身无力，间断性的干呕，凌尘给餐厅打了电话，送餐到房间。他守在床边，不断用温水擦拭额头，拿过来的餐食包装精致，摆放的样子也很诱人，可还是一口都吃不下。

一会儿迷迷糊糊睡着了，一会儿又头痛欲裂的醒来。如此反复了几次，再一次醒来时，脑袋轻松了不少，窗外安静下来，波光粼粼的泳池也恢复了宁静，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又是凌晨时分，眼看就三点了。卫生间的灯光亮着，她靠着靠枕坐了起来，凌端着一小盆温水里面泡着一块毛巾走了出来。

“你整夜都没有睡觉？”

凌笑了笑，眼睛疲惫的有了卧蚕的形状，声音温柔酥软，“这不算什么的。执勤时候，这是常事。感觉好些了吗？”

乐鱼点点头，这会儿感觉到有些饿了。

凌尘看着她四下寻觅的眼神，从桌子上拿来一只开了口的椰子，几颗凤梨，“我尝过了，特别甜，你不是低血糖吗，先吃一点甜的东西。”

“嗯，简直太好喝了。回去的时候我要带一些。”

“好，你先好起来。看样子你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一到这里就生病了。这些年我没有能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

乐鱼笑了笑，“别这样，我又不是宠物，为什么必须要有个人在身旁照顾。身体虚弱就慢慢康复好了。”

她想起什么似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凌白色的大T恤，凌尘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你一回来我就帮你换掉衣服了。你的睡衣也已经洗干净，喏，挂在那里……”凌指了指阳台上的晾衣架，他们两个人的睡衣都在那里，随着海风轻轻飘动。他递过来几个坚果，“你居然想都不想就躺在了急救担架上，现在才想到害怕吗？”

乐鱼脑袋里女人的哭声，急促的脚步声依旧清晰，她轻轻的叹息，“这个世界上，每分钟都有悲伤的事情发生，一旦发生，无论你多么的愧疚，忏悔都是无济于事的。生命脆弱，世事无常。我不想追逐那些虚无缥缈的浮华，只想和你房前种菜，屋后种花。踏踏实实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去赚钱，与你一起慢悠悠的厮守到老。”

“我呀，最会种菜了，在山顶，除了照顾贝儿，小鱼儿，一有时间我就会在菜棚子里。你想做的，我都会陪着你。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我还在你眼前，就努力多吃一些，早些好起来。”

“好，先给我来大杯水。”

凌尘看她能吃能喝的样子，心情轻松起来，与她肩并肩躺在一起，看着电视上重播的足球赛，乐鱼问道，“你说你小时候就记得我。那你说，那时候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他像模像样的想了想，“脸圆圆的，不爱哭。每次回到村子里，先请大家去小卖铺买糖果吃，每人一个，不偏颇。”

“那是根本不知道都有谁。”

“我还记得我们在一起玩的一个女生，和我们年龄一样大，我们都是直呼其名，也只比你大一岁，可是按照你们家的族谱辈分，却是应该叫姑姑。所以每次出来，就听你叫她姑姑，我们就逗你叫我们叔叔，大伯……你居然都信了，每天只要在一起，就会叫我叔叔。”

乐鱼笑了起来，“简直坏透了。”

“也不全是我们骗你，还有一次，我们抓了一瓶子的萤火虫送你，结果你编了一个故事，说每个萤火虫都是森林里小精灵家门口的小路灯，指引方向的，如果害死了它们，小精灵们迷了路，就会生气的发动整个森林的怪兽来找我们，搞的我们赶紧放了回去。连着几天都怕身后有怪兽。”

“嘿嘿……”

“上初中前的几年，我就没有再回去村子了，你是怎么在我刚去到你们学校就发现我的……？”

“那天，我撩了撩头发，不小心撞掉了你的书，然后塞进了你胳膊。还记得吗？”

乐鱼想了想，“那天是被同学撞到了，但是，没有看他长什么样子。”

“看你穿的一身黑色，零下三十度的表情，就觉得很熟悉，然后，你一转身我看到了书上的名字。就完全可以肯定了。”

“原来是这样……”

凌尘递过来一块凤梨，语气有些担忧，“今天一个人到急诊室吓坏了吧？”

“今天看到你来的时候，我就彻底放心了。要不然真怕自己撑不住。”

“以后只要我在，就别自己去面对好吗？”

“嗯。”

接连两日在了门诊打吊瓶，身体状态好了许多，终于开始了两人世界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