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的一瞬间，凌苓心脏一紧，她的意识终于可以控制身体了。

只是——她现在在下坠啊！

天空还在电闪雷鸣啊！

听说墨海有海怪啊！

下坠的速度好快，雨打到身上好疼，但时间好像变得无比缓慢，慢到她思绪转了无数个念头：

这下死定了吧？我才多大啊？灵舟距离海面多高啊？会不会摔成肉饼啊？还是被电成焦尸啊？符箓护得住我吗？

好舍不得这个世界啊……

在无人注意的夜空中，那道急速下坠的身影如此的渺小，如雨点融入海中，闪过微弱的灵光，连一朵水花都溅不起来。

……

“痛……”

“好痛……”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回归，凌苓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彻骨的疼痛，身体的每一寸就像曾被巨碾碾扁，再磨成粉末一样……

“我还活着？”她下意识扯扯嘴角，又一股疼痛袭来，她差点再度晕眩过去。

她只记得昏迷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触目惊心的红光……

“我在哪里？我怎么还活着？”她痛到连思考都费力。

“嗯？你醒了？”一道声音出现在她耳边。

“海、海怪？”通过水的波纹和冰凉触感，她确定了她是在海底没错。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格外惊悚。

她清晰地通过那个生物带动的水流感受到，他离她的脸极近！

彻骨的痛意让她难以睁眼，眼睫毛仅轻轻抖了抖。

那个生物迅速捕捉了这一动作，凌苓从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他的诧异与喜悦：“海神庇佑！这五天看着你好几次差点死掉，你真的活过来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人族生灵呢！”

“你放心，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会保护你的！”

“对了，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掉下来的呀？”

阿星又絮絮叨叨地讲了好多话，只是凌苓回想起坠海前的画面，沈妙容那恶毒的话语彷佛还在耳边，她心中掠过无数个念头，越想心头越恨，最终气上冲胸，意识又慢慢陷入混沌，一时好像好多人在她身边窃窃私语，一时又好像在极度的寂静中……

一旬后。

凌苓再次从高空坠落的梦魇中醒来，她眼睫毛抖了抖，第一次睁开了一条缝，冰凉的海水瞬间盈满了眼眶，奇异的是她竟没有半分不适感。

海底没有光，却有闪烁如星辰的鱼儿在游动，尽管如此，海底仍是黝黑的，奇怪的是，她似乎不需要光线便能看清目力所及的一切。更准确地说，她的“看”是由眼睛和皮肤共同完成的。不知何时，她的皮肤变得无比敏锐，在一丈之内，即便拇指般大小的鱼儿游动，她都能通过海水波动迅速感知。

喉咙好像能发声了……虽然很痛。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意识终于完全苏醒。

那个海怪好像不在……

她大部分时间在沉睡，只偶尔清醒几次，偶尔那个海怪知道她清醒，就会变得兴致很高，对着她讲了一咕噜话儿，他说的并不是大陆上主要的语言，奇异的是，凌苓却能听懂。

只是由于凌苓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往往没等他讲完，凌苓就睡了过去。她只依稀记得，什么珠子、海神啥的……

“真希望他快点来啊……”海底寂静的可怕，凌苓总归还小，一个人待在这寂静的海底，实在是可怖了些。

就在凌苓望眼欲穿之时，才感觉到他才姗姗来迟。

“你……”她张口想招呼对方，然而喉咙实在是疼痛，蹦出一个字便难以继续。

“哇！你能说话了！”海怪格外兴奋，他迅速游了过来，霎时，一张脸放在出现在凌苓视野中。

他的两鬓被叠叠鳞片覆盖，皮肤似乎是透明的，微微透着海蓝色。斜飞的眉下，双瞳是极浅淡的绿，如同那山间幽泉，呈现出一副天真与妖异交织的美感。

她呼吸一滞，整个人怔住了。

“喂喂。”他的手在她眼前招了招，“怎么不理我？”他疑惑道。

“我……嘶……”她痛的倒吸一口凉气。

“哦！”他恍然大悟，“还很疼吗？”

“你等等！”他撂下一句话，迅速游走了。

他突然离开，世界变得安静，凌苓有些怅然若失。

若是忽略那非人的鳞片、透蓝皮肤手指间连着的膜，他和人族倒没什么区别。

还是个只有十四五岁的美少年呢。

没等多久，他回来了，凌苓感觉他在手心在搓着什么，搓完后，便伸手塞进她嘴里——

凌苓自然无法阻止，眼睁睁看着那团绿色的丸子被送进口中，入口极化，甜的像饴糖，却比饴糖更清香。

“你给我吃了什么！”凌苓急忙道，话一出口，她便发现喉咙的痛意完全消失了。

“哈哈，你能说话了吧！”那个生物有些得意。

“是止痛的灵草吗？”

“什么是灵草？我们叫它龙须藻，它没什么作用，只能止痛。”他大咧咧地说。

但对我来说已经很有用了，凌苓心里想着，便张口道谢。

“你是鲛人吗？”凌苓曾见过鲛人图，和他倒是有些相似。

“嗯，按照人族的说法我是鲛人没错啦，我叫阿星。”

“你还没回答我什么是灵草呢？”阿星略有些不满。

“灵草就是含有灵气的草的总称，大部分都具有神奇的作用。”凌苓想了下，认真回答。

“什么是灵气？”他锲而不舍地追问。

“灵气就是……天地间存在的一种力量，可以被万物吸收。”

“那我能吸收吗？”

“不清楚……你可以试试。”

“听起来跟我族修行的煞力相似。”

“什么是煞力？”

“煞力就是海神赐予我族的力量……”

凌苓与鲛人族的阿星有来有回地交谈着，通过阿星的描述，她感觉灵气和煞力有颇多相似之处。

人族对灵气是如何而来尚不明晰，唯一知道的便是灵气从地下来，人族称灵气浓郁的地方为灵脉。虽然灵气看不见摸不着，但有趣的是，人族村落、城镇皆沿灵脉而居，可以说有人族聚居的地方，其下必定有灵脉。

她隐隐地有些猜测：也许这墨海的地下也有一条灵脉，灵气或在深海中经过某种变化，变成了阿星所说的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