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苓风借着月光看着叶凡的脸，后者平素都是眯眯眼的老好人形象，哪怕受了侮辱谩骂，也不见半分愠色，仿佛天生脾气好。

如今那双眼睛睁开，方才叫人瞧见他通身的气派。

顾锦屏想找的龙傲天，大抵如此。

“你在讨好我？”

“这是追求。”叶凡顿了顿，“投其所好。”

他手中的凤凰金钗被抽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玉瓶落在了他的掌心。

“我不占你便宜。”

司苓风笑道，单手把凤凰金钗插在了自己的发丝中。

叶凡握着手中的玉瓶，“那我可就当是你不讨厌我的回礼了。”

“随你。”

司苓风耸了耸肩，抱着司若云往宅子的方向走。

司若云似乎还没从噩梦的惊惧之中缓过来，哪怕在睡梦之中，也是浑身轻抖。

她拍着小姑娘的背，眸光渐渐沉了下来。

她还是不够强。

若真能有那么一天——就是因为不够强，才或许真有那么一天。

若她如无忧仙尊一般，谁敢把她珍视之人拿去换天下？

叶凡坠在后头跟着，很快便到了宅子那边。

贺康乐披着外衫，手提着一盏灯，不知道是在等谁。

“师父。”

“师姐。”

“阿云魇着了？”贺康乐看向被司苓风抱着的司若云。

司苓风点了点头。

“那你今日便宿在这里吧。”

贺康乐对着司苓风说道，目光忽而落在司苓风头上的凤凰金钗上。

司苓风只是随手一插，插的歪歪扭扭的，贺康乐笑着过去帮司苓风把金钗扶正，不经意问，“见你平素不喜带着些东西，怎么今日戴了根金钗？”

“若云喜欢，便与叶凡师侄换来了。”

若非司若云喜欢这金钗，司苓风是决然不会接受的。

“这是叶凡拍下的？”

贺康乐挑眉。

司苓风点了点头。

而后便瞧见贺康乐眉眼绽出笑意来，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司苓风的错觉，她好像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今夜月色不错，月华之力对于我等修炼也有帮助，叶凡你日后夜里也添几门功课。”贺康乐顿了顿，面上笑容更甚，“我亲自盯着。”

叶凡：？？？

他有些懵。

贺康乐：万万没想到那个竞价最后花了五千灵石买了一根金钗的是自家的憨批徒弟！钱多烧手怎么滴？

叶凡被留在外面补修炼功课，司苓风则是被贺康乐提着灯送到了司若云的房间。

小姑娘的房间比起上次司苓风来，又添了许多东西，大多是贺康乐看见什么好东西便搬回来，使得如今司若云的房间看上去就舒适柔软。

“晚安。”

贺康乐替司苓风关上门。

司苓风本准备把司若云放到床上，自己再爬上去，只是刚把小姑娘的手从自己的脖颈上头弄下来，司若云就猛然惊醒。

迷迷糊糊的紧紧抱住司苓风，小手死死抓着司苓风的衣襟。

司苓风看着睡的不知天昏地暗的司若云，忍不住无奈的笑了笑。

“真拿你没办法。”

她只能带着怀里的树袋熊，艰难的躺在了床上。

司若云感受着身侧让人安心的气息，沉沉睡去。

司苓风却是一夜无眠，她睁着眼睛，脑海之中不断循环的是梦中的景象。

梦中旁人以天下人威逼司若云去死——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哪怕司若云心甘情愿，她也不允许。

她的东西，旁人休想染指半分。

“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发出一声感慨，司苓风伸手捏了捏司若云的脸蛋。

“若我杀尽天下人，你怕是心里要忍不住伤心的。”

“大抵这就是母亲说的，心有牵挂了吧。”

若她自己，自然要走上一条天下人负我，我便屠尽天下人的路。

偏生如今还有个司若云，司苓风不得不顾及到司若云的想法。

既然无法永绝后患，那就只好自己走上那条护持天下人的道路。

后来，世人说她仁慈，说她大义，说她心怀天下，司苓风却知道，她唯一在意的，不过是司若云一人。

因为司若云也是天下人。

修士虽然不会挂着黑眼圈，但是熬了一夜，难免看上去有些憔悴，司若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正好对上司苓风的眼睛。

她的手臂还环在司苓风的脖颈上，司苓风为了防着自己压麻司若云的手臂，就这么半撑着身子，上半身都悬在半空，挺了一夜。

“醒了？”

司若云连忙爬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司苓风好几圈，还拿小肉手在司苓风身上摸了一圈，见四处都没有伤口，方才松了口气。

“是梦，是梦，是梦就好。”

司若云伸手拍着胸脯，不断的念叨着。

“若不是梦呢？”

司苓风翻身起来，她身子半悬了一夜，如今难受的很，总得活动一下筋骨。

“那我就去找姐姐。”

上穷碧落下黄泉，若是时间拦我，就逆转时间，若是空间拦我，就扭曲空间，六合八荒，四海宇内，谁也拦不得我。

司若云听见自己的脑海里响起这样的声音，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脱口而出。

司苓风好笑的拍了拍司若云的头顶，“好了，那我们的大能耐人还不起床？外头可都日上三竿了。”

司若云连忙从床上爬下去，等到收拾利索了，才和司苓风手牵手走出去。

正好就瞧见院子里面苦哈哈的修炼的叶凡。

叶凡身上沾的晨露都干了，瞧见俩人出来，他眯起眼睛，对着二人露出个笑容来。

“成玉师叔来了，如今正在前头。”

“说是北方有一洞府出世。”

叶凡到底是小辈，并不便在这种场合搀和。

司苓风就不一样了，司苓风与成玉和贺康乐都是同辈之人。

她把司若云托付给叶凡，便去了前头。

小姑娘想跟上去，但是也知道自己不方便去，只能委委屈屈的蹲在地上玩草。

“不舍得苓风？”

“是担心姐姐。”司若云抬头，认认真真的强调，“姐姐那么柔弱，我怕姐姐有危险。”

叶凡：？？？

柔弱？

他想起司苓风的四十米大刀，沉默片刻，属实是不知道司若云怎么能把柔弱和司苓风沾边的。

只是还没等叶凡说话，司若云就突然站了起来，似乎突然多了几分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