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真的在意真相，那么不管当年掩盖的多好，最终暴露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若真是这样，容清清首先反应不是震惊，也不是担忧。

而是觉得心疼。

照顾了这么多年，言宸早已在她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她尚且分不明白，这种重要到底到了何种程度，但无可否认，当这个孩子在一定程度上，治愈了她的孤独。

言老当年留下了两个孩子，之后再无其他人，他们并不是同类，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相互舔舐伤口的野兽。

她十九岁，要担当起一个家。

他四岁，没有了所有依靠，只剩下她。

像是两道细小脆弱的微光，在最黑暗的世界里相遇，塑造出悲伤而又动人心魄的场景，让人小心翼翼，不敢打碎这微妙的平衡。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他看向她的眼神，发生了变化，他开始意识到，他们与普通姐弟是不一样的。她虽然当持着言家，却不是言家的孩子，他虽然叫着她姐，实质却更像是她的学生。

凤九总是一脸冷漠的样子，除了偶尔来检查他的课程，她总是很忙，可是当他生病难受的时候，又会立马放下手头的所有事情，来到他的身边。

男孩子在一定时间总会有个崇拜的英雄，这么说可能有些彪悍，但是凤九在当时，就是他的目标。

他想变得同她一样强大，得到她的认可。

然而一旦将目光放在她身上，逐渐的，就发现自己再也移不开眼了。凤九于言宸的意义，不止是爱情这么简单，她几乎是他所有的支柱，他不是个擅长付出感情的人，所以一旦付出，就毫无保留。

他以为凤九为了救他死在了火场，所以拼了命，也要找出与这件事相关的人，那时候他刚接手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忙绿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公司里头有几个元老，见他年纪小就动了一些歪念头，想要从他手中夺走言氏。

他一边要想方设法取得其他董事的信任，一边要上手公司里的各项事情，周围的人虽然都效忠于他，但是他们显然对凤九更加忠心，即使她死了，有违她意愿的事情，却不会做。

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内，他无法入手爆炸的事件。

谁都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从那段日子里撑了过来，就像无法有人能窥得，凤九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

只有两个当事人清楚。

众人猜测凤九是他的初恋，得到这个答案几乎用了十年之久，然而容清清却在一瞬间想明白了。

但如果她开口问言宸，“你是不是喜欢凤九？”

十有八九会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他会恨她。

但这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一种情感上的寄托。得到了真相，如果还有其他人掺和在里面，他还有复仇的目标，但若是得到主谋就是她的答案的话，他的大脑就会变得一片空白了。

他恨她，不全是因为欺骗。还有一点被抛弃的失落，所以会在容清清出现的当口，像是个孩子一样，紧紧攥住不肯松手。

在他的眼里，她是凤九的替代品吗？

容清清难免陷入了沉思。

柳艺馨对于今天的祭拜格外上心，如果换做以往，她对这个女人是不屑的，然而此刻却跪在墓碑前，诚心祈愿。

她心想道：“姐姐啊姐姐，虽然我们是同父异母，但是好歹是有血缘关系的啊，言宸那么在乎你，应该会听你的话吧。你快拖个梦给她，他现在被小妖精给迷住了，让他知道，我才是他最该重视的人！”

她这话也是得亏没有让容清清听见，不然很有可能，再在现场挨一顿削。

开玩笑，哪来的便宜妹妹？她有说要认了吗？！

从她凤九意识到自己是孤儿的那一刻起，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没有血亲了！拿着她的名号花着她赚的钱，睡着她家的房子，还TM要她保佑？

正当她是活菩萨现代雷锋做好事不留名啊？！

为了表现自己的真诚，柳艺馨还磕了个响头。

容清清站在背后面无波澜，却看到言宸正在望着自己，干脆和他大眼看小眼地，你看我我看你。

等柳艺馨磕完头站起来，又被这幅景象弄得一脸懵逼。

他两在干嘛？能不能有个人来解释一下？

容清清最先反应过来，侧头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柳艺馨立马一脸防备，但是却也不敢嚣张了，明显言宸就是站在她那边的，如果自己再大点声，可能不用容清清亲自动手，自己就已经被撕碎了。

她发现自己搞不懂的人除了言宸之外，又光荣地加上了个容清清。

她倒是也没有为难她的意思，笑完了之后，开口说道，“你很重视这个姐姐。”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不是对着柳艺馨说，而是对言宸。

言宸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她的这种说话方式。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疯了吧，这人问的都是什么问题啊？！

小心翼翼地看了言宸一眼，发现后者却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反而就着她的问题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答道。

“以前没想到，现在……”他看了一眼立在那里的墓碑，冷淡开口，“可能清楚了。”

通常人后悔的时候，会想要回到从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重新来过会多么美好，但是言宸从小所受的教育，不允许他有这种逃避的想法。

凤九已经死了。她生前已经被关在了一座富裕的牢笼内，死后，也不会喜欢另一座金丝笼，这个墓碑，是他努力想要留下的一点留念，但是凤九绝对不会喜欢。

那又怎么样呢？

“我从来不会违背她的意愿，在她生前的时候。”言宸如此说道，缓缓回过头来看她，那一眼像是穿透时光，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的样子，他和她说着话，却像是面对凤九一样。

生前的时候，他不会违背。

但若她唯一的遗愿就是离开言家，他绝不会允许。她想什么都不留下，他偏偏要反着来气她，最好是能把她气的从棺材里蹦出来！

－－－－－－题外话－－－－－－

看到一个很美的句子，所以引用上去了。问知道光和光在哪里相遇最美吗？在最黑暗的地方。

这么文艺是不是不科学？！因为我本来就是个文艺宝宝啊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