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辰缩在墙角，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他身上穿的衣裳还是昨天战斗时穿的作战服，因为已经破了口，完全湿透了衣服此刻已经被捂干了。头发也乱蓬蓬的，整个人狼狈得不行。

封闭的研究室里，温度被调得很低。研究室的正中央摆放着齐化誊的尸体，白布完全遮盖住他的身体，从外面只能勉强看出一个人的轮廓。

被称作主心骨的人走了，一句话也没有留给他。甚至他死的时候，他也不在身边。

季子辰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齐化誊的时候，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路过齐化誊的演讲会。那时候的他刚从临界的研究院逃离出来，无家可归、无处可去。

齐化誊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在台上讲述了仿生人研究的危害性，他说得一点都不鼓舞人心，但台下的研究者们都很激动。他站着听了一会儿，渐渐被他所说的思想吸引住了。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的思想跟自己的一样，齐化誊说的那些都是突然想告诉人们的，他渐渐地激动起来。

连续三个多小时的演讲，他一字不差地顶着烈日听完了。他听得如痴如醉，哪怕演讲已经结束了，他依旧久久沉溺其中。

四周涌动的人潮彷佛与他没有一点关系，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演讲的人消失在台上。

你对这个研究很感兴趣？

突然有人在他身后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竟然是刚才在台上演讲的老人。

感兴趣吗？对方又问了一句。

他点点头，如是说道：我对你说的很感兴趣。

老人拍拍他的肩膀，依旧面无表情，但眼里多了几分熠熠的光彩。老人给了他一个联系方式，告诉他如果愿意一起从事研究的话，随时可以去找他。

后来他成了隐形组织的一名普通成员，再后来他成了齐化誊手下最得力的助手。这多年来，他视这个人为兄为父，敬爱有加。

如今他说走就走，什么都没留下……

研究室的门被人大力推开时，季子辰依旧没有睁眼，维持着之前的形态，一动不动。

SUKI看着靠在墙角的季子辰，哀伤、悲愤都一齐涌上了心头。

他沉声道：“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缩着？”

季子辰不睁眼，只是将头转向墙壁。

这一举动立刻刺激了SUKI，他上前一步，拽着季子辰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拖了起来。

“好啊！他前脚刚走你就要死要活的，这就是组织的领头人，这就是他教出来的好学生！他是真的瞎了眼才会把组织托付给你这种人！”

他是真的恨铁不成钢。齐化誊虽然已经把组织的事情安排了许多，但他这一走，所有的运转还是滞缓了，个别核心研究甚至完全暂停。

而齐化誊钦点的组织继承人却一直缩在研究室感伤，什么也不做，谁也不见。

齐化誊的死讯很快就要瞒不住了，各个基地秘密抽调的影子都没有回去，联系一下1号基地被毁的事情，多数人应该都猜到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正是需要季子辰扛起压力，重整人心，以应对北界下一轮的进攻，根本没有时间给他伤感。

他以为季子辰会因为齐化誊的离开燃气报仇的火焰，积极采取行动对抗北界。然而他还是高估了他的忍受能力，季子辰不但没有半分斗志，接收齐化誊的工作，反而连自己做的那一份都做不了了。

从1号基地赶回来的路上，自己安排的几个贴身助理就把季子辰躲进研究室不见人的事情跟他讲了。

季子辰依旧闭着眼，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季子辰！你给我睁眼看看！看看老齐！你怎么就不理解他的苦心？你只知道你难过，你伤心，你知不知道他何尝不伤心难过？你看看他身上这些伤，哪一处不是为组织留下的？”

他把季子辰拖到停放着齐化誊的实验床边，掀开那层白布怒吼道：“季子辰！你给我睁眼看看！好好看看他身上的这些伤，你就没想过要给他报仇吗？”

季子辰双眼紧闭，挣扎着不愿靠近，不愿靠近伤痛。

他不相信齐化誊就这么死了。

“老齐！你看看，这就是你要我扶持的人！特么就是一个怂蛋！你看错了，你看错了你知道吗？他根本就没办法接管你的组织，也没办法给你报仇！他根本就不想报仇！他就想缩在这里自生自灭！”

SUKI继续咆哮着，他也需要宣泄。

齐化誊走了，最好的朋友死在自己眼前，他内心的痛苦又有谁知道。

“我没有！”季子辰几乎要哭出来了，“我要给他报仇的……”

SUKI实在气急了，抬手揍了他一拳。季子辰应声摔倒在地，他没有爬起来，像是死了一般趴在地上。SUKI甩了一下被打疼的手，有些憋屈，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做心理辅导。

“你好意思说你要报仇！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能报仇吗？”

SUKI从包里掏出那封信道：“这个是老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东西，如果你还想看到里面的内容，就赶紧给我站起来！”

闻言，季子辰反应了好半天，才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双眼红肿地看着SUKI手中那单薄的信封，不自觉的伸手就要去拿。

SUIK并没有立刻给他，而是命令道：“你给我坐好了！”

季子辰像是一个被糖吸引住的小孩子，乖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浑身都在颤抖。

SUKI从箱子里拿出一支针剂道：“打完针就给你。”

季子辰乖乖地坐着，等着SUKI给他打完针后，急不可耐地伸手去抢信封。

他就知道齐化誊不可能什么都没留给他的，他就知道他会有话留给自己的。

颤抖着手拆开信封，季子辰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很紧张，他不知道齐化誊会说什么，这是他留下来的最后的东西。

子辰，你很优秀，帮我照顾好组织，还有小衡。

整张信纸就只有这么寥寥几个字，季子辰没忍住，顿时泪流满面。

站在一旁的SUKI背过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