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辰脸色铁青，连续的能量输出让他的手臂渐渐颤抖起来，齐衡也不住地往地上滑落。

周叶庭这个仿生人太难对付了。

四周的很安静，除了汩汩流动的空气，所有喧嚣似乎都停止了。

啪嗒，啪嗒。

只听到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季子辰低头一看有血液点点滴滴地落在了地板上。

血是从他手臂上流下来的，灰色夹克衫的袖口不知什么时候被划破了，连同小手臂一起被划拉了一尺长的血口子。

密密麻麻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脸颊上、脖颈间浸了出来，他咬了咬发白的嘴唇，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黑烟慢慢从外慢慢包裹着，像是要把这颗金色的球体彻底吞噬。季子辰看不到周叶庭，只能看到门边是黑漆漆的一团，整个房间也快被黑烟冲满了。

一滴汗流进眼里时，伴随着酸涩一滴泪从里面滑了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送齐衡出去。虽然他的防御罩不够护住两人，但如果是一个人的话就足够了，单但愿防御罩撑不住的时候，齐衡能及时醒来。

释放100%，释放回减至95%，80%……

数值越来越低，他甚至看到那些黑烟已经开始从防御罩外渗透了进来……

轰轰轰！

一阵白色光影从窗外窜了进来，瞬间将包裹着防御罩的黑烟击散，同时一道更亮丽的金色笼罩在季子辰和齐衡的身上。

季子辰吃了一惊，刚想问对方是谁，不料一声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不走？”

那是……齐化誊。

季子辰惊得扶着齐衡跌跌撞撞朝窗外跳出去，他心里就一个念头，“完了被发现了”。一落地便有几个影子跑过来，架着两人上了战机。齐化誊也紧随其后，一起上了战机。

战机飞速朝高空开去，季子辰将齐衡按在怀里，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

齐化誊则是只会这么驾驶战机的影子道：“那个防御罩困不了他多久，赶紧回去……”

紧张地飞了近一个小时，齐化誊看着光屏上的数据，终于松了口气。这架战机的隐蔽功能还不错，至少没让周叶庭追上来。

季子辰埋着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纠结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道：“对不起……”

齐化誊也没有回头看他，只是淡淡地说道：“你以为我真的会要他的命？”

季子辰错愕。

齐化誊哼了一声：“只是为了安抚众人，维护组织纪律罢了。你认为我真的是因为他是关雨博士的儿子才收养他的吗？你以为我收养他真的是为了落顿之骨、为了仿生人的研究？”

“我、我不……不是，我以为你不喜欢他。”季子辰说得磕磕绊绊，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齐化誊笑了笑：“不喜欢他？就因为我对他严厉，连他自己都以为我不喜欢他。他在我这里长大，朝夕相处几十年，别说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小孩了，就算是养个猫都有感情了。”

“可是……为什么不说，不告诉他？”

季子辰看着躺在怀里熟睡的人，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齐化誊道：“怎么告诉他？跟他说我对他这么不好是因为太看重他？可能吗？”

“但是……”

齐化誊摆手打断他道：“今天回去之后，你重新找一个公寓好好看着他，我会派人保护你们的。至于北界校区和周叶庭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季子辰还想说什么，齐化誊却不理他直接闭上了眼。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齐化誊的心思，跟了他这么些年，看不懂他心思的只有齐衡一人。

齐化誊暗地里派人去寻找齐衡的事情他很清楚，齐衡被秦愿抓到送去北界后，齐化誊急得整宿整宿睡不着的事情他也很清楚……

瞒着齐化誊救齐衡的一个原因，只是怕他不好对组织的其他人交代，让他陷入两难之境，然后舍弃齐衡。现在看来，自己对齐化誊还是不够了解。

齐化誊虽然表面看起来冷冰冰的，无情无义又严苛得要死，但他知道不管是他自己还是齐衡，又或者周叶庭，都是他看重的人。

虽然周叶庭是齐化誊安插在北界校区的一枚影子，但齐化誊对他的关注丝毫不亚于养子齐衡的。只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周叶庭竟然是北界校区的反间棋子，最关键的是他不是真正的人类，他是一个被人类制造出来的仿生人。

多么讽刺的事。齐化誊肯定十分受伤，多年的弟子突然一朝变脸，成了生死对抗的敌人，这让人怎么接受！

只是齐化誊不流露出这种情绪，所有人都以为他真的是冷漠无情之人。

回到基地，季子辰听从齐化誊的命令，把齐衡带走了。

齐化誊慢慢朝自己的房子走去，家里面空荡荡的，他在战机上的时候就提前让家政和助理们提前离开了。

在沙发上慢慢坐下，他深深喘了几口气，右手死死握住左手手腕，仿佛要把手腕捏断似的。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最后没忍住，吐了一口黑血在地毯上。

果真是老了吗？

看着地上的血迹，他的内心一阵凄凉。

争斗了这么久，竟然还是输的一败涂地。养子叛出组织陷入危险，自己钟爱的学生竟然不是人，还是自己多年来要消灭的对象仿生人，自己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悲惨的人了。

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学生竟然是别人安排的一枚棋子，一枚致自己于死地棋子……杜寅深的目的达到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又悲愤起来，连续吐了几口鲜血。

这段时间杜寅深像是疯了一般攻击隐形组织，他不停往返于南界和北界，想要让影子的伤亡减少到最少，于是在对抗中受了重伤。

只是这种情况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包括季子辰。

他断定研究仿生人的基地一定就在北界，虽然不是百分百的概率，但必须要去摧毁。宁可错杀也不可错放，他要趁着最后的时间把这件事解决了，否则死都不瞑目。

擦了擦嘴角的血，他拿过桌上的笔记本，开始下发最后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