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是从小到大没收过什么太大的委屈，可是怎么说也还不总不至于脆弱的这个程度的。

哪怕他还没有想到他以后究竟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九歌，书生也不得不承认，其实坠儿这是狠心给他下了一剂猛药。

哪怕他后来都会把瓷碗砸了一个稀巴烂，可是一通发泄之后，他的心里终究也是好受了许多……

也许这就能证明，坠儿这剂猛药，终究还是起了作用，猛烈的悲伤之后就是释然。

哪怕心底的那道疤痕犹在，甚至是久久都不会减淡，可是至少，坠儿教会了他如何去遮掩自己心底里的伤痕……

只是料是坠儿也不会想到，一个大男人，居然会因为她的一席话，痛哭流涕。而坠儿也是很久都没有敢和九歌去将书生的反应……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既然两人必须要保持距离，她又何必把这些事说给九歌去听，再让她去心疼，去难堪呢？

只要是伤痕，哪怕是入骨噬心，它也终有一日会被时间的冲淡，她现在担心的，只是害怕他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毕竟等九歌回了大楚宫，九歌安心养胎，书生饱受案牍劳形之苦，又有谁记得，当年江南戏楼，有一个书生，曾经因为她的一句狠话，哭的像一个孩子？

虽说也许的九歌的意思，只是要她给书生送饭，迫不得已时才跟他去说这些狠话。

可是不只是九歌，她也没有想到，书生竟然会因为九歌可能随行，就小跑着过来开门……

她更想不到，只是因为没有见到九歌，书生当时的状态，就是用癫狂来形容也不为过……

她也想对书生和颜悦色，甚至是安抚鼓励他，欺骗书生九歌只是因为今天实在是乏了，才会没有特意过来看你，临了的时候还让我特意转告你一定要乖乖温书……

她也想给书生一些积极的暗示，比如九歌只是因为太忙太累，才会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的疏离冷漠，他完全没必要担心，只要一门心思把精力花在温书上就好……

可是当他急不可耐的问她九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时，她才明白，事情的复杂远远超乎了坠儿的想象，书生对九歌情意比她想象里的还要深……

如果她不逼书生一把，现在的书生就不能彻底死心，那么，这样的书生，对于他自己，对于九歌，将来都必成大患……

她知道书生不可能断情绝爱，她希望的只是书生能彻底放下九歌，不管是通过什么方式……

坠儿知道，书生本来就不是什么样的女子就能看上，不然这偌大的戏楼，那么多的姑娘，再有班主从中撮合，现在的书生应该早就觅得良配了……

可是现在，偏偏就是九歌走进了书生的心，原本就格外挑剔的书生，恐怕这个时候，也鲜少能有人走进他的心了……

给这也是为何，她宁愿替九歌心狠一回，也不愿意发挥她的红娘天分，毫不犹豫的把书生伤的彻骨……

所谓红娘，便是为人撮合牵线之人，可是现在，书生的良人迟迟都不出现，她纵是有些当这个红娘的心意，也是没有用武之处啊……

而另一面九歌还以为今天她唱了一整天的戏，怎么说今天她自己可以安安生生地休息一晚，可是说到底一切都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自从把坠儿打发出去给了书生送饭，她就有些担心因为书生的臭脾气，哪怕只是好心给他送顿饭，他也会和坠儿弄得不愉快……

现在听到了门口才稍微有了些动静，九歌以为是坠儿直接把饭盒送给书生就回来了，自己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这才一面叹了口气，一面穿好了鞋便忙下去开门，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现在在门外敲门的。竟然会是婉儿……

天啊，莫非婉儿一点也不打算给她喘口气的机会吗？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找她了……

九歌心下腹诽，然而毕竟是见到了自己的师傅，尽管颇感些意外，她也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低声道:“师傅，您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九歌的开门见山倒是有些出乎婉儿的意料，她笑了笑，开口说正事之前还是做足了一个师傅应尽的本分。

“还是先恭喜你第一次登台唱戏就取得那么好的成绩……”

言笑晏晏，只是一旁的九歌也只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半响的在那里陪笑。

她真的不敢相信，平日里干脆利落的婉儿这么晚来找她，莫非只是来恭喜她登台演出成功……

嗯，这心意她倒是领了，只是婉儿，您能不能下回挑一个合适一点的时间啊？婉儿这个样子，她再下次见到婉儿都该打冷战了好吗？

婉儿看出了九歌的腹诽，心下也是冷静，这九歌到底还是没有在这戏楼见过世面，若是真的无事可做，她也绝对不会闲到都这么晚了才给她道喜。

嗯，三天之后，便有一场戏要她挑大梁，如果九歌再不临时抱佛脚，以她这个状态来挑大梁，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她想了许久，也许唯一能管着用的就是这几日让九歌早起，趁着早上的一点时间来一个魔鬼训练……

哪怕明天早起对于九歌而言，已经是个噩耗，婉儿也还是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她……

嗯，这姑娘惯会撒娇，多看她一眼，她又少不了要和她撒娇了……

“也没什么有要紧事，我看你中午都打算和坠儿出门，也就没有过来，看你回来了，我就过来和你说一声，明天早上七点准时来我的屋里学戏，你最近的事情还挺多的，所以尽量来得早些……”

不是被逼无奈，她也不想这么折腾九歌，只是这次，班主还是有些着急了……

别的且不说，单说是三天后的那场挑大梁，婉儿也就不敢让九歌松懈下来……

她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舞台的经验，今日一场戏唱下来，她虽不至于成角，但也算是小有名气，确实这个时候，她这个师傅，也就越要盯得紧些，免得她出了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