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落下，清洗万物。

龙一仰头看天，坐在贝利克的尸体上发呆。他脸上的泥泞逐渐被雨水带走，『露』出原本年轻的『摸』样。

褪去了狠厉与癫狂，他也不过是一个在雨中略显狼狈的少年。

费力的呼吸着『潮』湿的空气，早就麻木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龙一心中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有种莫名的空虚。

杀戮，并不是救赎。

撑着最后一口气，龙一低头看了眼贝利克的遗容。

泥水覆盖在贝利克的身上，不见了跋扈。原本桀骜枭狂的海贼头子在死后终于『露』出了他一辈子都没能展『露』的安宁。除去苍白的脸『色』，他几乎与熟睡的人并无两样。

当然，龙一主动无视了贝利克心脏上那截他亲自刺入的刀身。

“话说回来，光顾着和你拼命了，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呢。”

对着贝利克的尸体，龙一轻笑一声，然后开始一字一句的自我介绍。

“我是龙一，来自莫斯玛尔村......呵呵，不过你杀了那么多的人，想必也记不清莫斯玛尔村是哪了吧。”

摇摇头，龙一似乎在嘲笑自己的多此一举。

转眼过后，将心中的情绪压下。深深的吸一口气，他摁住因为脱力而不住颤抖的双腿，死死的咬着牙，缓慢的站起身。

以一个不甚挺拔的姿态，少年立于战场之上。

他是最后的胜利者。

风雨中，白『色』的海军制服随风摆动，雨水洗刷干净泥泞后，外套背后的“正义”两字终于再一次的出现，不过此时黑『色』的大字上，已被染上了淡淡的血红。

迎风冒雨，少年的身影立于阴云之下，雷声阵阵。

“轰！”

轰鸣乍响，耀眼的雷光也心甘情愿成为胜利者的背景，一切的一切，在佐维的快门声中落下了帷幕。

......

十天后，乌拉巴亚城，旅馆。

藤虎一如既往起的很早，和往常一样，他拄着杖剑，来到旅馆餐厅的角落坐定。

在和侍应生点了一些早饭后，他也不忘在桌子上放上一张面额不大的钞票。而这时，总会有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看准时机，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一笑大叔，我都等了好久了，咱们开始吗？”

那孩子先是很有礼貌的和藤虎打了招呼，然后便一把将桌子上的钞票死死的攥在了手里，一副小财『迷』的样子，他扬起小脸，对身材魁梧的藤虎细声询问。

“恩。”

淡淡的点头，藤虎嘴角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这孩子是旅馆老板的小儿子，虽然有点贪财，但天『性』纯真，很是讨喜。

得到藤虎的回应，那孩子便迫不及待的从身后的布包里拿出一叠最新的报纸。用心的在桌子上展开，从头开始朗读。

孩子读的认真，藤虎听的仔细。

但是今天注定不会像以往读报时一样平静，就在那孩子读到“贝利克舰队覆灭”的标题时，他发现一向沉稳如山岳般的一笑大叔突然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

“维斯，麻烦你仔细念一念这段内容。”

转瞬之后，藤虎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眉头微皱，要求那名为维斯的孩子将这段念得认真一些。

小维斯自然无有不可，既然他收了贝利就可是要卖力工作的。只见他郑重其事的清了清嗓子，然后一字一字的开始朗读报纸上的内容：

“十天前，贝利克舰队覆灭，所有海贼无有活口。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是一名十三岁大的少年。”

读到这里，小维斯顿了顿，狐疑的盯着报纸上的每一个字。

他年纪虽小，但也听说过独眼贝利克的凶名。

在北海中，贝利克足以止小儿夜啼，现在盘踞北海的海贼头子居然被人杀死了，而完成这一英雄壮举的人竟然只是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少年。别说是成年人了，就连小维斯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继续念。”

相较于小维斯的惊异，藤虎则显得淡定的多。只不过他面上不『露』端倪，心中的撼动却丝毫不比小维斯来的少。

“哦。”

轻轻的应了一句，小维斯不再考虑其他，继续接着刚才的没念完的段落念下去。

“少年名为龙一，海军本部三等兵，出身莫斯玛尔村，是两年前贝利克屠村唯一的幸存者。

在海军本部马林梵多接受了两年训练后，他回到北海，以一举之力完成了对海贼的复仇。屠灭大小海贼一百五十余人，更是亲手灭杀了狡诈的海贼头子“独眼的贝利克”......”

小维斯越往下看，越是目瞪口呆。

到最后，他狠狠的把报纸往桌子上一摔，气鼓鼓撅起了小嘴。

“这都是什么新闻啊，都是骗人的！比我大不了多少的人，怎么可能那么厉害！”

藤虎蓦然不语，只是不住的摩挲着杖剑的剑柄。

等到维斯的小情绪微微消了一点，这孩子才突然想起自己的工作。偷偷瞄了一眼魁梧的一笑大叔，发现他并没有生气后，他才压下心绪，继续往下念道。

第二十九章 稚鬼

“经由海军本部决定，正式将龙一提升为海军本部少尉，以嘉其卓越功勋。”

十三岁的海军少尉！

小维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在确认了自己并没有看错任何一个字后，他才接受了上面所写的事实。

“海军少尉是么......真不错啊。”

听到这里，藤虎终于会心的笑了，他站起身来，以剑为杖，等不及早饭送上，便和小维斯耐心询问道。

“维斯，这上面说没说，那个叫龙一的少年现在身处何方？”

.......

“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海军的那些家伙也不怕牛皮吹上天？”

一艘不知名的海贼船上，几个粗犷的海贼正对着一份报纸狂笑不已。

这报纸是从通讯鸽上花几个铜板买来的，本来想要看看最近北海的动向，却没想到让他们瞧见了这么大一个笑话。

“十三岁的孩子单独屠灭贝利克海贼团，还亲手剐了那个凶残的贝利克？海军那些人咋不让他上天呢！”

一个胖海贼拍着自己的肚皮，乐得前仰后合。

那一页报纸的内容，是关于刚才报道的配图。

黑白的照片并不能显示鲜血的殷红，但却给人一股强烈的压迫，令人窒息。

其余的海贼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看见那胖海贼的反应后，他们相视一眼，便不由自主的凑到那胖海贼的身边。

带着疑『惑』的表情，他们的目光移到报纸上，只是轻轻的扫了一眼那张照片，他们的脖子就像是被掐住了一般，再也不见了笑意。

那是一个少年的侧影，简简单单的『露』出了半张脸。

他不算清秀，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气质，亦正亦邪。而真正让那些桀骜海贼情不自禁屏住呼吸的，则是少年的眼神。

他嘴角紧抿，眉头微皱，眉宇间似乎还有未消散殆尽的杀意。黑『色』的眼眸中，隐隐透出狠厉与果决。

所有经验老道的亡命徒都知道，拥有这样眼神的存在，绝不好惹！

雷霆在他身后咆哮，心甘情愿成为少年的衬托。

而他的脚下，贝利克的尸体一动不动的躺在泥泞中，没有人会忽视那截刺入海贼头子心脏的刀身。

死去的海上霸主，冰冷默然的少年。

这一天，龙一的名字在北海响彻，一个名号更是也不由自主的传开。

海军的年轻修罗，执剑的狠厉恶鬼。

稚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