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低着脑袋，连忙闪躲着赵小暖甩过来的杯子。

“还不赶紧去给我找到，那个女的是谁？！”赵小暖吼道。

王芳不断地点头应着她的话，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

两日后。

祸不单行这个词语，用在她的身上，真是无比恰当。

元玟蓉站在老蒋的面前，始终无法理解，“先生，为什么奖学金还未下来？”

老蒋摘下了面前的眼镜，看着她，“是这样的，名额有限，你也连续拿了几年了，所以这一次，佟桐的成绩和你一样，有一门课，比你要出色些，所以，就把名额给她了。”

“先生，是我哪一门课的成绩不及格吗？”

“解剖课是庄先生打分的，你连续好几次没去上课，还冒用别人的名字，被人举报了。”老蒋的话很重，丝毫没有给她半分面子。

其实不管有没有出现那件事情，这一次的奖学金，都不会落在她的头上，因为匿名举报还有那些照片的事情，都已经在他的心里了。

虽然他也一直都觉得，元玟蓉是一个勤奋好学，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可是不管怎么样，错了就是错了，这也只是给她的一次教训。

元玟蓉心里一凉，像是浑身都被泡在深潭里一样，冷的瑟瑟发抖，她抿着唇，哀声道：“蒋先生，这件事我可以解释，我也一直在克服，求求你，我真的很需要这一次的奖学金。”

老蒋捏了捏眉心，他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元玟蓉来的时候什么样的身世，什么样的背景，甚至是什么样的人，他都一清二楚的。

虽然解剖课很多人都坚持不下来，但这也不能成为逃学的理由，再加上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能够上学，是一件多么让人值得骄傲的事情。

元玟蓉她也很争气，连续好几年用心学习，每次的成绩都是第一名，更是成为了许多女生心目中的英雄，大家都笑称，如果她是个将军，那绝对能够上战场保家卫国的，可惜偏偏是女儿身。

元玟蓉的事情，也是这么多位先生私底下都互相讨论的对象，她很杰出，很优秀，颇有种巾帼不让须眉的英姿。

“元玟蓉，你要知道，学校有学校的规矩，你的评分达不到，就没有拿到这笔钱的资格，更何况，现在时局动荡，能够给教育拨下来的款本来就不多，每一笔，都得用在刀刃上。”

其实这个时候全国各地的学校，也只有两所学校有这样的政策，一个就是北城的大学，靠近政治中心，国家都很重视教育人才，每年都会有不少的钱投进去。

而另一所学校，就是南城的学校。

这两所学校，号称是当时最高等的两个学府，虽然属于不同政区管辖，但也有一样的政策。

“先生，可我真的不能没有这笔钱，我真的很需要它，而且我保证，我今后绝对会努力学习......”

老蒋做了个手势，打断她，“这不是努不努力的问题，而是成绩摆在这儿呢，这个奖学金是你申请的没错，但是你最近的表现，还有成绩，都不够另一个人优秀。”

“奖学金它是不分人的，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你才能够得到它，可是现在，你的能力不够了，你明白我这话的意思？”

元玟蓉紧紧地攥着手，“我知道了。”

老蒋看她也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也没有怎么为难她，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信封，“我也知道你家庭困难，这点钱虽然不多，但你先拿着，解解燃眉之急，奖学金的事情，明年还能继续拿的，再努力一点就行了。”

元玟蓉看着老蒋手里的信封，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随后淡然地说道：“不用了，谢谢先生。”

老蒋看着她转身，“哎，你这孩子，给你就拿着，也不多。”他将信封塞在她的手心里，还不忘说道：“别拗气，你一个人在外上学，有个头疼发热的，也需要钱。”

元玟蓉只觉得手里头的钱千斤重，她知道在这样的乱世，好人太少了，可是偏偏的，都出现在她身边了，无论是夏敏，还是郑燕承，亦或者是她的老师，蒋先生。

但是，君子不吃嗟来之食，爱财取之有道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不然，就白费了老秀才的教育了。

她意志坚定，没有要老蒋的钱，双手抄在兜里，慢慢地走了出去。

老蒋叹了口气，也是有些心力交瘁，他想保护一些人，也许在某种程度上，就要付出一点代价的。

他知道，如果他不采取什么行动，那么元玟蓉和夏敏之间的事情，将会在南大掀起了风浪，严重的话，可能会引起学生运动风潮。

这样的行为，在现在这个社会里，还是不会被接纳的，尽管有许多比较开放的人觉得可以接受，但到底，也只是属于少部分人。

并且着少数部分的人，都是知识分子罢了。

老蒋将钱放在了抽屉里，合了上去，随后继续带上老花镜，开始备课了。

——

元玟蓉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浑浑噩噩的，整个人的脑袋肿胀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大脑里不断地发酵。

她哆嗦着身子走入了冷风中，身上穿着的衣服，单薄极了，她唯一的一件外套，都放在了夏敏家那里，也不知道那女孩，洗好了没有，她真想现在立刻就给她把衣服送过来。

夏敏给她的那件淡蓝色的衣服确确实实很暖和，可是那又如何，她还是洗干净了之后，放在了袋子里面，没有拿出来穿过。

一路回到宿舍，她整个人宛如冷冻成冰，再也无法行走，她跺了跺脚，双手放在嘴唇边，哈了口气，随后快速的迎着风跑着。

冷的时候，可以幻想着自己置身于炎热季节的时候，汗流浃背的感觉，有时候会有效果，可是她已经幻想了很多次，都没有特别大的感觉。

但是跑着跑着，她觉得自己开始热起来了，就像是那天，女佣给她递上了一个小小的暖手炉，还有一件淡蓝色的云锦外套，暖极了。

像是温热的水，冲过层层关卡，流入到了胃部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