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自己的地盘还不能进了？去看看吧，没准有意外收获呢。”项天毅调整了一下情绪，呵呵笑着率先走进了大门，红葵犹豫了一下，也紧跟着他走了进去，五号别墅内，十分安静。

这里是龙皇集团总部的财务部，掌管着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的财务账目，倘若放在古代，那就是户部一般高大上的存在。经过财务部剩余的精英们两天两夜不眠的精算，已经计算出了龙皇集团截至目前为止，在正常风波中所遭受到的损失。许多人都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还有人在收拾东西，打算去隔壁休息室休息，别墅内静悄悄的，就连脚步声也显得格外明显。

“算了。”项天毅看着面前这些财务部的职员，虽然坚守阵地的大部分只剩下银河组的成员，但依旧不乏少量从地球上招募来的雇员，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脚步十分沉重，甚至有点迈不开。

“等他们都睡好了，告诉他们，想离开的，签完保密协议后就直接走吧，走的人全部补发三个月工资，没走的人，按照日薪十倍来结算，这个日薪一直持续到事件结束，我个人出钱，就这样吧。”项天毅轻轻摇了摇头，向身后默默站立的红葵交代完这句话，便转身径直离开了。

清江医院事件依旧在持续发酵，虽然目前舆论已经更偏向于中立，但是调查依旧在持续。

尸检结果在网上公布出来了，四个名死者皆是死于洋地黄中毒导致的心衰，在短时间内迅速暴毙，在他们现场采样的排泄药里，查到了超标的洋地黄成分。这个结果直接将清江医院所有相关人员判了死刑，事件也被定性为重大恶劣医疗事故。以刘生为首的医院相关人员，也全部从调查大楼移送到了私法部门，开始走法律程序完善证据链，最终将迎接法律的审判。

并在报告公布的当天，清江医院医药采购部和龙皇集团医药部及药监部门的经理也全部都被带走，直接接受调查。项天毅亲眼看着那几辆闪着灯光的警车将药品检验科的经理带走，他也留意到经理上车的时候，附近围观的集团员工和高管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表达的神情。

当天，集团总部小镇内仅剩不到一千名的员工和高管，几乎在同一时间递交上了辞职信。

“对不起项总，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是我们也不愿意看到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们也都有老婆孩子要养，如果真的受到这件事情的波及，恐怕以后想找工作养家糊口，都很难。”

“我们不会忘了集团这么多年对我们的照顾，什么工资补偿之类的我们也都不要了，资料和文件我们也都整理好放在保险箱里，绝对不会泄露任何一丝一毫。”“项总保重。”一众集团高管齐齐的出现在董事长办公室，手里都拿着辞职信和保险箱钥匙，跟项天毅做最后的告别。

项天毅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们，除了影视部和地产部的部长，以及被带走的那些高层之外，龙皇集团从地球上招聘的高层，几乎都已经到齐了。

“如果集团就此垮台，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你们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们的身后还有老婆家人父母要养，现在走，我支持你们的决定。”项天毅平静地看着他们，手指轻轻的点了点面前的桌面，淡淡道:“放下吧，你们可以走了。”

这些高管都在龙皇集团待了不短的时间，相当一部分人是跟着龙皇集团一起成长起来的，经历了诸多风雨波折，已经很了不起了。只是这次龙皇集团面临的敌人太强大了，他们甚至到现在都没有见到对方出手，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便已经一败涂地，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他们对龙皇集团有感情的，可是正如项天毅所说，他们有老婆孩子还有年迈的父母要养，总不能做到凭一时之气，将整个家庭都陷入绝境。

“我们走了，项先生再见。”众高管不再多言，纷纷将手里的辞职信和钥匙放在项天毅面前，然后转身离开，项天毅目送他们出门，神情复杂。

楚克森已经启动了备份预案，那些龙皇集团暗线控制的企业会去接触他们的，如果这次能熬过去，终有再见之时，熬不过去么……那就正好山高水长有缘再见了，总之核心人才的流失肯定不可避免。

直到最后一人离开办公室将办公室门给带上，项天毅的目光才投向对面墙上的一幅字画:白矮燃尽终归烬，尘云再蕴超新星！这是楚克森被带走之前，亲笔写下的一幅书法。“这个老楚，来华夏经商这么多年，也学会附庸风雅了，”项天毅苦笑一声:“不过话说回来，这字写的还不错。”

从项天毅来到地球起，一直在台后默默支撑自己的就是楚克森和银河组，自己和楚克森之间有过斗智斗勇，但终归是携手并进，大家都是曾经联盟的军人，只不过一个驰骋在疆场，一个战斗在无名战线，一个曾经璀璨夺目，却选择去熄灭，一个一直沉默无声，却静水流深。

楚克森的书法霸道而苍劲，力道却已有所不足，就像已燃尽主序阶段的恒星，将入晚年，却依旧向无尽黑暗的宇宙散发着庞大而渺茫的光和热，显然已经对凭一己之力翻盘失去信心。

书法如人，见字知人。“尘云再蕴超新星……”项天毅轻轻念叨着，楚克森这是把希望寄托都在自己身上了么……

恒星燃尽后会化作星际尘埃，但星际尘埃聚合，就会成为原始恒星的摇篮，一颗全新的恒星将就此诞生，只要聚合的质量足够大，新生恒星的质量完全可以超越上一代，待到最终演化到超新星爆发的那一刻，放射出的璀璨光芒穿越时空，甚至足以照亮整个宇宙！

项天毅完全能够理解，当时楚克森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离开的，这家伙在隐秘战线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和华夏的政界商界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自然深明其中微妙复杂，他已经抱定了一去不回的决心，将希望寄托给自己和后来继任者，估计连遗书都已经发回联盟了吧。

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叩响，打断了项天毅的神思。还有人没有离职？项天毅深吸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进来。”办公室门被推开，一道有些熟悉却又久违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中。

沈清平？看到这个人，项天毅楞了一下。沈清平，龙皇集团远东部执行总裁，项天毅刚来魔都的时候，无论是为龙葵在新东家构建暗中保障，还是将洪狮引入魔都，在魔都组建自己的联盟阵营，项天毅吩咐的诸多事务都是沈清平亲自督办甚至亲自执行的，而且万无一失。

一年多的时光过去，远东部已经从当年项天毅初到魔都时的“纸老虎”，变成了一头真老虎。

“你也是来辞职的？”项天毅好奇的问道，清江医院事件后，远东部也遭受到了不小的波及，但由于远东部负责地区的医药、金融等项目都被其他部门直辖了，其主要业务都集中在地产、餐饮、文娱和旅游等方面，所以还能正常维持运营。当下沈清平一愣，随即直摆手:“我跟他们不一样，钱早就赚够了，够老婆孩子还有孙子一辈子花了，不用担心集团倒了没饭吃的问题。”

看着项天毅疑惑的眼神，沈清平呵呵笑道:“集团内部待遇就足够优厚了，加上这些年远东部在魔都做地产项目，经常拿房子抵工资，集团在魔都哪个地产项目里没有我的房子，现在房价涨这么高，我这么多房子随便卖一套也够吃多少年了，放心，不来找你要钱，也不辞职。”

沈清平说着走到项天毅办公桌前，面色郑重的进言道:“集团总部员工和高层集体辞职的事情我听说了，现在不考虑这些，各大部门负责人突然离职，缺少的可不仅仅是办公室的主人。”

“在这些部门的下面，在全世界各地，还留着大量的业务，总不能没有人去做，现在才是龙皇集团到现在最为紧要的关头，只要能扛过去，我们就还有一息尚存，未来还能有底子再翻过身来，一旦抗不过去，那才是集团真正的末日，怕是以后再怎么努力，也无力回天了啊。”

沈清平的话听起来格外刺耳，特别是在刚刚拿到这么多集团高层的辞职信，已经是雪上加霜的紧要关头，又给项天毅来了一记重锤，不过这种直言进谏是项天毅眼下很乐意听到的。

“文娱旅游，地产影视，还有刚恢复起来的金融……这些几乎都是服务类行业，要的就是人。”

项天毅轻轻叹了一口气，所有这些行业的总部负责人全都跑了个干净，下面的人知道后，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工作，一定会造成大范围的恐慌，集团下属各行业瘫痪，才是最为致命的。

“今年上半年，我们集团医药部盈利达到六百五十亿，各医院和研究机构的收入更是高达八百个亿，虽然这部分看起来很大，但是旅游，体育，影视，地产，尤其文化和金融，占据的收入比例也不比医药部少太多，这几年行情不一样了，好多行业处在蒸蒸日上的关键时期，一旦现在倒下去，以后想在竞争激烈的废墟中重新站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啊。”沈清平感慨。

作为龙皇集团元老级的人物，沈清平对龙皇集团的感情是绝对毋庸置疑的，对集团内部极为了解，也能在关键时刻提出独到见解。“有些损失已经无法避免，现在这种情况，你有应对离职潮的办法吗？”项天毅看着沈清平问道，大道理谁都懂，可是真正实施起来，又何其之难。

“除非能找到相应的集团重组。”沈清平似乎是有备而来，直接回答出这个问题。“重组？”项天毅眉头一动:“重组其他集团，相关部门进行整合，让对方集团相对应的部门主管进来管理我们集团部门，是这个意思？”“正是。”沈清平说道。“有难度吗？”项天毅继续问道，“有。”“难度在哪？”

“与龙皇集团相匹配的公司，能担任集团相关部门管理位置，待龙皇集团度过此次危机后，可以全身而退，还不对我们造成任何损害……”沈清平低声道，他自己都觉得这些条件十分苛刻，但也正是反应了此时面临的绝境，否则无论如何，他也不会考虑到让其他企业融进龙皇集团，然后暗中接管龙皇集团总部，让总部的各部门保持基本运作这个极端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