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的五千年
作者:张东楼 | 分类:奇幻 | 字数:11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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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酒馆里的贼子
洛阳的朱雀大街,从头走到尾,差不多要八千六百步,街头的烧饼一文钱一个,摊主是从河北来的汉子,很是豪爽。他还有一个同乡,在离烧饼摊不远的地方架了个凉棚,卖些点心,便宜实惠又好吃。
往里走是一家小酒馆,老板是关中人,据说是个酿酒的好手。再向前,就是几个卖瓜果的,说是又大又甜,其实都有些酸。
玉鼎对这条街已经熟悉的不能更熟悉,他熟悉的也不仅仅是这一条街,他熟悉整座洛阳,熟悉这座帝都里的一草一木。至于为什么这么熟悉?无他,反反复复的乱转耳。
哪吒今天没有跟他来,自从上次阎君殿给他回信之后,哪吒都不跟着他出来了。理由是这个他这个师伯脑子好像不太够用,怕跟他在一起时间太久,最后被带的连数都不会查了。
玉鼎愤怒的抽了他的屁股,捆仙锁在手,同境界的天仙基本上都只有被他打屁股的份。哪吒倒是想逃跑,结果连城隍府的屋子都没跑出去,就被按下来一顿毒打。
还在挨了打之后,这个脑子不好使的师伯也没有硬拉着他出来,也算躲过一劫。天天这么上街转,就算是走不累,看也看累了。
玉鼎当然也累,心累。从地府偷偷摸摸的跑出来,在人间找了不少年头,总算是找到了一点线索,结果这线索还是人家事先留好的后门儿。费了半天劲,寻思把哮天犬弄来,帮忙找找人,最后还被告知没有用……
唉,忧从中来,不可断绝。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杜康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大概就是成了酒的代表,现在在人间,基本没有不知道杜康的,名气比周文王都大。衣食住行,吃吃喝喝,能在喝这一道上有如此成就,也的确是当得起酒圣了。
人头大的一坛酒放在桌上,外壁波澜不惊,里面惊涛骇浪。像极了东海涨潮的时候,若是不通驾船的人漂泊在那个时候的海面上,十有八九要被晃得晕眩,能把作夜的晚饭都吐出来。
酒自然不是大海,但有时候它们的效果是相同的。酒馆里每天都有吐出来的客人,偶尔也有几个耍酒疯的。今天似乎额外的多一些,坐在玉鼎对面的两个汉子,因为一言不合已经厮打到了一起,而他们身后的几个瘦弱书生,已经吐的昏天黑地。
喝不醉的神仙,在酒馆里的乐趣,大概就是看看打架了,一来一往之间,没什么章法,却胜在热闹。
反反复复的枯燥日子,能有这样的调剂,也会感到好过了不少。
可惜今天的的架并没能打太久,一队卫兵冲进了酒馆,把腰间的钢刀架在了两个壮汉的脖子上。全场变的静悄悄,连那几个呕吐的书生都止住了自己的动静。
身着锦袍,头戴金冠的司马顺从门口走了进来。这些卫兵都是他的人,算是他的私军,大小也是个习阳亭侯,手下还是有些人的。
“你二人为何厮打啊?当街闹事,可知罪么?”
司马顺显得颇有威严,叫玉鼎多看了两眼。两个壮汉在钢刀之下,捣头如蒜,生怕哪下磕的不响,会惹的眼前的贵人发怒。常年在京师混迹的人物,哪里会不认得司马顺。司马家的人都是惹不得的主,没见连先帝都被当街弑杀了!
“回大人,小人两个只是一时糊涂,多喝了几杯,酒后失了分寸,现已知错了,恳求大人饶恕!”
司马顺仔细看了看这两个汉子,见两人都是不住的点头,心知这事情算是了结了。
便说道:“没有那么大的酒量,就不要喝那么多的酒。万一砸了酒馆的东西,还要赔钱。惊扰了衙役,也少不得关你们两天。今日算你们幸运,撞上了我,便权且放过你们,陪店家些钱财,散去罢。”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两个汉子一人拍给老板一锭银子,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跑,今天这架打的太不值,赔了钱不说,还差点被关进牢房里去。
见两个汉子,慌忙不迭的跑了,司马顺不禁笑了笑,这些粗汉虽说爱喝酒闹事,却是真性情,比朝堂上的那些亲戚、同僚要实在的多。人要是都能这个样子,大概除了治安会差一点,别的方面都会好很多吧?
摇了摇脑袋,司马顺露出一丝苦笑,还是把这世间,看的太过简单了啊。
扭头看了看脸色煞白的几个书生,语气温和的说道:“你们都是读书人,应该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酒虽好,贪杯却伤身。以后莫要如此了,要适可而止。都是国家栋梁,不能倒在酒上。”
他本是好心的劝慰,却不想这番话将几个书生搞得悲愤。
“呸,司马顺,我知道你,你是司马昭的堂弟。你也好意思说这种话,司马家如今独揽朝权,政皆自大将军府出,凡是依附之人,无论才干,皆授予高官厚禄。而似我等誓死不跟从的,便只能清汤寡水,借酒消愁。”
“就是,你司马家一门贼子,也好意思教训我等!”
“誓不与司马家两立!”
卫士脸色森然,齐齐跨出一步,却被司马顺止住。书生们失了畏惧,骂声不止,苍白的脸色反而多了一抹血红。
司马顺有些落寞的说道:“几位,顺之心,天地可鉴,绝不做我魏国叛臣。你们今日所言,我不计较,只是人多眼杂,难免落入有心人之口,叫我那位堂兄知晓。几位,快些逃命去吧。”
说到此处,他又自腰间解下钱袋,放在桌上,道:“我这还有些银钱,足够你们躲到边关去。门外拴着几匹快马,也一并骑去吧,留着有用之身,做有用之事!”
“呸,少在这惺惺作态,我等用不着你的怜悯!”
书生们没有去拿钱袋,也没有去牵门口的马,只是彼此相互搀扶,一步步的往远处走。
玉鼎长叹了一口气,那几个书生乌云盖顶,怕是命不久矣,多半要应在今日的口不择言上。
听到一旁的叹气声,司马顺看了看,走到玉鼎对面,跪坐下来,问道:“老丈何故叹气?”
“我叹这些书生,明明是一腔热血,满腹壮志,却要死在几句话上。”
“何以如此断言?我那堂兄总不至于和几个书生过不去,老丈多虑了。”
玉鼎摇头道:“满洛阳都散布着你们司马家的探子,方才至少有三波人跑去告了状,司马昭位高权重,或许不会理会,但下面攀附之人,未必不会借此请功,我看那几个书生,活不过明天。”
司马师直起腰身,狠狠在桌案上锤了一拳,道:“不能叫他们白白送命,我亲自去求兄长。”
玉鼎一把拉住他,道:“生死都是定数,你救不了的。看开一些,这世上哪天不死人呢。”
“老丈说的虽有些道理,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事在人为,岂能叫他们因我而死?老丈,我先告退了!”
“喂,别急着走啊!”
玉鼎在马蹄声中苦笑了两声,这世上的人啊,总以为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却从没有发现无论他们怎么做,都逃不出已有的道和理。生在天地之间,如何去违逆天地呢?有些话,终究是偏偏傻子罢了。
快马跑过了三条街,司马顺便坠下了马。马儿有些受惊,满地的鲜血,还未干涸。马蹄踏在血中,沾染了猩红。
几颗人头瞪着眼睛,落在这块红色的土地上。几具尸身,顽强的挺着腰板,跪在刽子手身前。
司马顺吐了三口血,被卫士们抬着,往医馆跑。
路上的百姓都往两侧让出道路,变现的十分恭敬,却又在卫士走远了之后,骂了一句:“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