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252.花雨

除夕这天的一大早。陈年拿着车钥匙独自回了趟平江，买了黄纸鞭炮去给爷爷上坟。

苏国强昨天喝了酒，第二天要是开车的话也会算是酒驾，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虽然陈年此时没本，但他的驾车技术远比苏国强好太多了。

看到陈年熟练的倒车起步，苏国强确认了没问题，也只好放下担忧。

毕竟陈年心思沉稳，比他心理素质还好。

但这一路苏蓉打过不少次的电话，最后还是陈年说会影响开车，然后每半个小时给她打个电话，这才让她放下心。

出乎陈年的意料，苏蓉的爷爷奶奶比自己想象的好沟通。

她的爷爷是个干瘦的老头，身体硬朗，原本是个乡村教师，退休了有六七年，平时一直在家务农。

话虽然不多人也古板，但为人很正派，家里挂着很多六七十年代流传下来的徽章瓷雕。

她的奶奶也并不像是个恶婆婆，对她其他两个儿子的媳妇也多有体谅，帮着女儿儿媳一起杀鸡杀鱼，炒菜炖汤。

反而是吕凤兰更为咄咄逼人，搞得大家鸡飞狗跳，做出一副看谁都不顺眼的姿态，非要在婆家立棍儿竖起威信。

娶妻当取贤，也不知道苏国强结婚时是个怎样的情景，但看吕凤兰的样子，当初做父母的应该没看上她。

不过陈年还是很感谢苏国强能见色起意，娶了个漂亮的媳妇儿，然后还生了好女儿。

好在苏蓉长得像她老妈，性格像她老爸，集二人优点于一身，剔除了糟粕，不然陈年哪能遇见这么好的女孩儿。

重男轻女应该是不存在的，就算存在，这老两口的三儿一女，除了苏国强生了个闺女，俩儿子和小女儿生的都是小子。

陈年偶尔问了问苏蓉小时候的事，片面了解到她小时候也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至于怎么成现在这样沉默寡言了，应该就是吕凤兰患病之后的事情。

陈年也不知道期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但想必不怎么美好。

旧事陈年不想重提，以后也不打算问了。

揭她伤疤不如过好以后，逐渐抚平她心中的脆弱。

“谢谢爷爷奶奶。”

饭桌上，苏蓉的奶奶递过来一个红包，陈年恭恭敬敬的接过，红包一上手很厚，差不多和他买的烟酒相当了。

苏蓉才拿了个一百块的压岁钱，而那三个不到十岁的小屁孩儿一人只给了二十，剩下的都给了他们父母。

这算是北方的一个传统，新人第一次进门会包个大红包，是表达认可的态度。

毕竟陈年极大的改变了苏国强和苏红英的现状，当父母的不反对，当老人的自然是无话可说。

他们那年代结婚都早，不到二十就结婚了，苏蓉过了年都十八了，年轻人谈个恋爱也没啥关系。

陈年拿到红包后，默不作声地把红包塞进了苏蓉的兜里，这点小动作也逃不过别人的眼睛，让苏蓉不敢抬头见人了。

“喝一杯。”

老头倒了满满一杯白酒递了过去。

“呃，好。”

陈年站了起来，没有多考虑连忙双手接过。

北方孩子管的松，没有成年前不许喝酒那一说，就是抽烟管的严。

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偶尔也会逗陈年让他喝点尝尝，老姐李子萌胆更大，都会去偷酒喝，喝点酒没啥问题。

但看着面前二两半的杯，陈年还是有点头皮发麻。

这一杯五十多度的白酒下肚，够呛能下桌。

去年苏国强刚搬家要压新房，今年算是苏家过的第一个好年，重盖了房子，在村里长了一波脸面。

酒桌上的话题大都围绕着苏国强展开，他这两年大小酒局参加了不知多少，牛笔吹的比天还高，什么未来愿景宏图大业，话题找的比谁都溜。

不得不说苏国强学的很不错，陈年的那一套画大饼的功夫学了个七七八八，大有一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总之就是一句话，饼我已经给你画好了，但具体吃到的时间还需要大家再等一等。

“陈年，二叔请你帮个忙，你二婶原来在粮库干过，让她去你那当个会计吧。”

酒过三巡，苏国伟在他大哥那找不到突破口，就找向更好说话的陈年了。

所以说陈年烦酒桌上这些事么，没啥意思不说还一堆破事。

虽然陈年不让苏国强往服装厂塞人，但他这一两年来认识的关系不少了，介绍个还不错的工作应该没啥难度，绝对比去服装厂当个小工强，连吕凤兰那边的亲戚都是他找人安排的。

“好，这都是小事。”陈年说道。

“哎，那二叔先谢谢你了。”

不过陈年打太极的功夫比苏国强还好，话题突然一转：“但是吧，服装厂并不是我和强叔俩人的，财务都是别人管，而且财务才赚几个钱？要不这样，小姑。”

陈年望向了对桌的人。

“啊？我啊，哎。”

苏红英放下酒杯，做出认真听指示的样来。

对这个没啥眼力见的妇女，陈年是有点无奈的。

跟你大哥学了这么久还没理解什么是场合？

“二叔都提要求了，让他和你商量商量，把你做的食堂让出来怎么样？”

大过年的陈年可不想谈这些事，更不好把气氛搞得太僵。

这酒桌外人就陈年一个，剩下的都是他们的家事，便直接来了一招祸水东引，让他们自己的事内部解决去。

苏红英愣了下，不知道该如何解决，下意识地看向苏国强。

亲兄弟也是明算账的，当年谁帮过苏国强，他自己心里都有数，当大哥的处理不好家事还干什么厂长。

看到儿女逐渐起了争执，让老太太眉头直皱。

饭都吃的差不多了，陈年说了声就赶紧下了桌子。

等外面的冷风一吹，让陈年精神了点，忽然感觉这事做的好像有点损。

闲的没事让他喝酒做什么？要不他还可以找个更好的解决方式，实在找不到理由就往苏国强身上推就行了。

“那三个小孩儿，都给我过来！”

见苏家的小孩儿们在路上放鞭炮，陈年走过去板着脸唬了他们一声。

人只要心性成熟了，大都喜欢逗逗小孩儿，陈年也是这样。

等他们三人站好，陈年说道：“苏晨，从你开始报数，期末考了多少分？”

“数学八十三分。”

“嗯，不错，还有语文呢？”陈年继续问道。

“五十六分……”

苏晨怯生生的答道。

“语文都能不及格，你是怎么当国人的？”

“不知道……”

苏晨被吹胡子瞪眼的陈年吓怕了，他这么大点的小孩儿一点都不怕大人，但就怕这种半大不大的青年。

大过年的陈年也没想吓唬小孩儿玩，从兜里掏出钱包点了点钱。

“一分一块啊，考一百翻倍，谁要是考双百我奖励谁八百，都去好好学习。”

陈年笑着把钱塞给他：“都别告诉爸妈啊，自己藏起来花。”

虽然这钱最终还是要被老妈翻走，但小孩子在拿到钱的这一刻是快乐的。

小孩子的快乐最为纯粹，也最能感染到人心。

“唐晓平，你呢？”

“数学九十一，语文九十七。”唐晓平兴奋的说道。

“笨死了你，差点不就考满分了？一点都不细心。喏，一共奖励你二百五，下次给我考个双百去。”

陈年兜里也没啥零钱，就直接给整钱了。

“苏雨，你躲什么躲，有钱你不来拿？”陈年斥责道。

“哥，我没上学呢……”

“那就当你考一百分。”

这孩子也有七八岁了，但这边普通家庭根本没有上幼儿园的一说，都是直接上小学的。

苏雨拿到钱后高兴的蹦跶着。

“苏晨你过来。”

陈年又掏了一百给他，“记住了，这一百是预支给你的，还敢考个不及格我揍死你。”

不患寡而患不均，小孩子最在意这个了。

“谢谢姐夫！”

本来有些沮丧的苏晨立刻开心了起来。

“哈哈，你小子有点眼力见啊，比你爸强。”

陈年笑着轻踢了下他的屁股。

苏蓉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看陈年逗小孩儿，每当他开心时自己都会感染到。

忽然想到自己端着碗，就走过去说道：“我煮了姜汤，里面加了糖呢，不难喝的，你喝点吧……”

“你咋这么好呢？”

陈年咕咚咕咚喝干了，咂了咂嘴，把碗还给她。

姜糖水一下肚，迷迷糊糊的脑袋稍微缓解了些，但又借着酒劲一把给她拉到了怀里搂住。

“有你一半好就好啦。”苏蓉小声说道。

“你这小姑娘怎么可以讽刺人呢？”陈年笑道。

“我哪有，本来就是好嘛……”

苏蓉轻轻勾了下他的手心，嘴角挂起了微笑。

今年的寒冬依旧，和去年一样，陈年和苏蓉再一次看到烟花升空，然后炸裂开散成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