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苏炎睁开眼睛。

芳香扑鼻，让他精神不由一阵。

不用看，他都知道，貂蝉已经等在那里了。

“天气寒冷，你就多睡一会，我又不是没手没脚，穿衣服这种事情，我自己可以的。”

望着美丽妖娆的貂蝉，苏炎心疼的说道。

自己百般拒绝，可她依旧是每日准时站在那里，等着自己。

“妾身之能，也只能如此了，替君郎宽衣，本就是我的分内之责，若是君郎日后走了，妾身想服侍也服侍不着。”

貂蝉拿过衣衫，帮苏炎穿上。

一旁的洗漱水，还在飘着热气。

“今日无事，我便帮你盘一张火炕，你看如何？”

金银首饰，完全不够搭配貂蝉的闭月之貌。

苏炎擦了擦手，这火炕绝对是过冬首选。

“君郎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妾身不冷。”

貂蝉赶忙摇头，这泥瓦匠本就是下贱的职业，他怎么能去做呢。

“活怎分粗细，一会我做了便是。”

苏炎心中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君郎，刚才我去厨房打开水，发现府中正在忙碌，好像是要施粥，我听他们说，好像是有难民逃来，而且很严重，卢员外一早便有访客来求，不如你去看看吧。”

貂蝉赶忙将刚才在厨房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难民？”

苏炎一愣，这大名府怎么突然多出这么多难民。

难民一般都是秋天颗粒无收的农民，这寒冷冬日，怎么来的。

“那我去看看。”

苏炎点头答应，这才走出跨院。

可刚来到前院，就看到一些庄客正在搬运粮食。

“燕青，发生何事？”

苏炎看到燕青在组织人员，开口问道。

“禀少爷，大名府今早涌来一万灾民，现在就聚集在外边，老爷下令施米舍粥。”

燕青赶忙走到苏炎面前答道。

“一万灾民？哪里来的？既然是施米舍粥，你们搬运粮食去哪里？”

一万人绝非小数，这让苏炎不由皱了皱眉。

“据说是遂城逃出来的，不过能够进城的只有一部分，知府担心引来恐慌以及难民闹事，严令关闭城门，难民不得入内，天寒地冻，大部分难民被挡在城墙外，据说已经冻死很多人了，老爷听闻此事，命人准备粮食，收购衣物，现在正准备运往城外赈灾。”

燕青的话，让苏炎不由的握紧了拳头。

这大名府知府梁中书，正是太师蔡京的女婿，上一次的生辰纲，便是出自他手。

“眼看难民，这厮不赈灾也就罢了，竟然还把他们挡在外边，这岂不是要了他们性命！”

天寒地冻，本就是兵难的百姓，缺衣少食再这么一冻，又有几人能活。

“奸臣当道，把持朝纲，这本就是百姓之哀！”

身后，卢俊义的声音传来。

面色冷峻的他，来到苏炎身旁。

“师叔，难道我们就这样不管吗？”

苏炎身为将门之后，本就是一腔热血。

眼看着一条条生命就此终结，他心中愤恨。

“我们能做的，便是尽可能救，能救多少就救多少，我已经联络了本城富户，大家现在都在准备物资全力救援，不过，即便是把这边救了又如何，梁中书固守不出，恐怕这次遂城的兵将和百姓，难逃辽军杀戮！”

卢俊义长叹了口气。

这些难民只是一部分，更多的人还被困在遂城。

“为何不救，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死于辽人之手吗？”

苏炎闻言，火冒三丈。

“知府说了，遂城本就是小城，城墙不高，兵力也不多，并不适合长期驻守，所以只能让他们自生自灭，可在我看来，这不过是蔡京消除异己的手段罢了，他们是准备致杨家与死地！”

卢俊义看穿了一切，却又无可奈何。

“杨家？莫非是杨家将驻守遂城？”

苏炎听到这话，更感觉到心在滴血。

杨家和苏家一样，都是满门忠烈。

若是杨家再倒的话，这朝中可就没有能够征战的武将了。

“正是杨家六子，杨延昭，只是可惜了这员虎将，五十高龄还要战死沙场！”

卢俊义一脸严肃，他生性豪爽，广结天下豪杰，对忠烈更是佩服。

杨家将这些年抗辽之功，却都被那些奸臣贼子霸占。

“我辈男儿难道任凭其辱……”

苏炎望向卢俊义，这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渴求。

若是换他，便斩了那梁中书。

就凭卢俊义在城内的名声，一声号令必有人呼应。

“苏炎，我知你心中苦闷，但别忘记，我们只是一介布衣，朝廷之事，我们还是少管为妙，尽人事便是了。”

卢俊义看出苏炎眼中的含义，却不由摇了摇头。

这一刻，苏炎彻底明白，为什么吴用要用毒计骗他上山。

又为什么他会答应宋江的招安。

只因为，他生于富豪家，一切都以安身立命为本。

对于反抗这种事情，他虽有此能，却无此心。

就连上了梁山，本有机会坐上头把交椅，也都放弃了。

“师侄，记下了。”

苏炎目光瞬间变得暗淡。

不再多言的他，心中却以有了打算。

至于这卢家，备了三十车粮食，连同其他富户捐赠进百辆粮车，浩浩荡荡驶出城外。

刚出城门，坐在马上的苏炎便看到城门外数百具尸体。

他们一部分是被利刃穿身，一部分是活活冻死。

其中不乏老弱妇孺，他们逃出了辽人的追杀，却最终死在自己国家兵丁的手中。

积雪中，那一双双不甘闭合的眼睛，透着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到了自己国家的城门口，他们还会被攻击呢。

至于十里外，聚集近的两万多难民，经过一夜，也冻死不少。

蜷缩在一起取暖的他们，眼前的锅里已经是空空荡荡。

当苏炎来到锅前，忍不住向里一望。

却发现，那竟然是一具本应尚在襁褓的孩童残骸。

如此一幕，让见惯了杀戮的苏炎，都忍不住作呕。

易子而食。

他真的眼睁睁的看到了。

…………

一百车的粮食，很快就分发一空。

卢俊义望着饥肠辘辘的灾民，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长叹了口气，知府下令难民不得入城，他们恐怕只能在这里。

要想熬过漫漫寒冬，几乎是不可能的。

“苏炎呢？”

就在卢俊义还在感叹这世道，这才发现，苏炎消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