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吧，大哥。”

听到这个久违的话，眼前的男子身形晃了晃。良久后，他轻声说：“那这么看来，代价还是太大了。”

乾虚境强者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你是说我会死么？其实你知道的，你我生死早已看淡，不是么？”

这倒是不假，对于这两人来说，他们这些年做的事情无一不是在刀尖上行走。

“该去的人，应该是我。”男子说道。

“不，是我。”乾虚境强者顿了顿，又说，“‘黑枝’需要你，需要一个能一直领导他们的人。而不是单单一位天谕境巅峰级别的高手。”

男子依旧保持着沉默，但他的内心绝不平静。多少年来，他早已石化的心都没有再搏动过。但现在，他见到了自己的亲弟弟，那久违的跳动感再一次袭来。

“好了，没有时间再拖延下去了。”乾虚境强者说着，右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五指黑气涌动，慢慢扎进心口。

他闷哼一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手臂缓缓远离心口，五道黑气也被逐渐拉长。

在黑气的尽头，似乎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受到了牵引，很不情愿地被拽了出来。

男子瞳孔骤缩。就在那黑呼乎乎的东西被拖出来的时候，他体内的黑气也不由自主受到了影响，开始往外冒。

“看来......这东西......对你的影响......都不小啊！”乾虚境强者，脸上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他身上的暗金色也慢慢褪去。

“当初，寂静山林的那个家伙也是借助它的力量才能变得如此强大，最后为祸一方。所以从一定程度上来说，这些力量本来就属于它的。”男子停了停，又说，“其实我们没必要这样。”

“你想让我活下去么？”乾虚境强者苦笑着摇摇头，“做到这样，我已经是到了极限了。接下来，恐怕会被这股力量吞噬。我不是你，也不如你。”

“不，只是我恰巧先找到了它而已。”男子说道。

“没想到成为一方之主了，怎么还是这么谦虚。”乾虚境强者笑了笑，又说，“而且，千年来，没有人成功将它召回，究竟需要多少力量，没人知道。但多一些，把握更大不是么？”

男子还想说些什么，终究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乾虚境强者见到男子没多说什么，轻笑一声，接着五指陡然用力，心口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已经出现一大半。

扑通！扑通！

那黑乎乎的东西被拉扯着，整个抖动起来——那是一颗黑色的心脏，它正在剧烈地搏动着，想要重新回到乾虚境强者的胸膛。

“你过来搭把手啊，你没看到我这么吃力么？”乾虚境强者无力地摇头道。

男子犹豫片刻，抬起黑气缠绕的右手，朝着那黑色的心脏虚握一下。

手臂上的黑气陡然窜出，化作一只手捏在黑色的心脏上。

那心脏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跳动越发迅速。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在黑气形成的手作用下，那颗黑色心脏很快就被扯了出来。

咚咚！咚咚！心脏在那只手上剧烈跳动着，似乎还带着恐惧和敬畏的情绪。

“你怎么样了？”男子问道。

那乾虚境强者捂着胸口，摇摇头说：“还死不掉。”

说着，他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就倒了下来。

不过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托住了他的身体，不至于让他摔倒地上那么难看。

“呼！真没想到，这东西取走以后，身体反而更加不听使唤了，咳咳。”乾虚境强者咳嗽一声。

“这东西在你体内寄宿了一百多年，其中的力量已经完全侵入你的身体。你能够活到现在，可以说就是这颗心脏的功劳了。”男子看着另一只手上渐渐安分下来的心脏，说。

“呵呵，这倒是。当初不少恶灵攻击我，想要占据我的身体。我进到寂静山林内部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随后我就找到了心脏，将它放进自己的心脏，吸收周围的恶灵。这才让山林中暴走的家伙平息下来。”

“但是，随着我的意识逐渐模糊，心脏的作用也越来越小。最后......”乾虚境强者又补充道。

“你进入了假死状态，百年后再一次被人发现，然后被亡灵唤醒了。”男子说。

乾虚境强者点点头，眼中的黑色此刻已经完全消散，皮肤有暗金色变成不健康的灰色。

“大概就是这样。”乾虚境强者瞳孔有些涣散了，他接着说，“放我下来吧，这个架着我好不舒服。”

男子点点头，轻轻将他放在地上。而那乾虚境强者也是强撑着身体盘坐在地上。

“我的时间不多啦，不过能完成当年留下的任务，倒是还算不错。只可惜......看不到你打破穹纱的那一天了。”他言语中带着无尽的遗憾。

“你别说话了，我灌注一些它的力量到你身体里。”男子说着，一团黑气升起，注入到他弟弟的身体里。

“不要为我浪费力量啦！”乾虚境强者说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我体内的源力几乎完全枯竭。我和你不一样，我没办法真正承载这些力量。你救不了我。”

“那你就撑着！等我破了这穹纱！”男子情绪有些失控。

“我也想啊。但是，你应该知道，穹纱破了以后，会面对什么吧。”乾虚境强者停了停，说，“我们的命运早已注定，但是非功过，和我们无关。”

男子愣了一下，手上的力量也逐渐消散。确实正如他弟弟所说，他们的命运可能真的已经注定了。

“呵呵，这样也挺好，至少能在我们创造的地方，安然地死去，咳咳。”乾虚境强者又是咳嗽两声。

长时间的御空，还有心脏的剥离，他的身体真的已经到了极限。

“我似乎看到了你召唤出它的样子，打破穹纱的那一刻，”他笑着眼睛逐渐迷离起来，“我还看到，我们回到了那个地方，回到了我们的家。”

男子蹲下身，两只手轻轻抓着他弟弟的胳膊，防止他倒下去。

“对了，哥。”弟弟的笑容逐渐消逝，脸上疲惫越来越明显。

“嗯，我在。”男子尽量控制着声音，道。

“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回一次家，看一看那条绵延数千里的长河啊。你......后悔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