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莫虚陪着先生散步。

也就房前屋后溜达几圈儿，先生忽指向一处，问道：“你看那处，有何不同？”

先生问话，必有深意。

莫虚上前，仔细察看。

看一时看出门道儿来了。

那墙壁极厚，缝隙极细小，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半如此图：

目目目目目目目

目目目目目目目

目目目目目目目

……

以上属于正常墙壁，还有一些不正经的：

目目目目口目目

目目口目目目目

目目目口目目目

……

目是三块砖，口是一块砖。

墙是平平整整，实际中间撬空，去其三补其一，少了两条砖缝：“哈！”

先生笑问：“你数一数，少几块砖？”

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

莫虚很聪明，只捡竖的数，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

竖者六十，也就是说：“少了一百二十块金砖。”

先生点头，又问：“一砖四十斤，六百四十两，一百二十砖，几斤又几两？”

默算一时，莫虚回答：“四千八百斤，七万六千八百两。”

那时一斤十六两。

这不是重点。

重点还是朱大少：“什吗？你说我是内奸？？”

大少冷笑：“我呸！你才内奸！！说什吗呢你？真是瞎说，你才内鬼~~”

多少冷笑：“好你个朱富贵，居然还敢狡辩？这什吗？这什吗？你自己说说这什吗？”

没有什吗，吃剩下的。

也就是昨晚朱大少为了毁灭罪证把吃剩下的窝头咸菜还有水壶连同包袱全部都藏匿起来的一些个：“这！！”

只是肚大显怀，这才不慎暴露：“这是我内个，猴哥送我哒！！”

“猴哥？你猴哥送哒？”

多少无语：“我说八戒，你就不要再开玩笑了好吧？啊？快快老实交待，给我从实招来！”

“恨！！八你个大头鬼啊，你还八，我还给你老实交待我，反正我就睡着了我什吗都没听见我什吗都没看见我什吗都不知道我，我就，我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我才刚刚睡醒我就出去方便一下我就内个……”

“朱富贵，你可知罪？”先生笑道。

“我知，我知你个嘴！！”

“其一，勾结匪党，其二，收受贿赂，其三，见利忘义，其四，出卖朋友，其五，好吃懒做，其六，人不如狗~~”

“我呸！你才个狗！你个疯狗乱咬人！汪汪汪汪汪！！”

“朱大少，你可认罪？”

“我认你个头！认你个猪头！！”

“猪头？”

“哼哼~~”

……

……

……

Ａ计划顺利实施，到手共计一百二十块金砖，黑风众盗发下一笔天大横财。

自哭过了，抱头痛哭。

也笑过了，笑破肚皮。

美梦已经成为现实，今后睡觉都会笑醒。

可是巨大的分歧仍然会出现，那就是收手还是继续的问题。

这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总之意见不一，各有各的道理，黑风寨四十大盗吵吵嚷嚷争论了一整天还是没有任何结果，准确地说自大当家勇无敌之下二当家歌无绝三当家计无双连同山寨三十七位弟兄包括二十匹马意见出奇一致——

“收手吧，大哥！”

“大哥，收手罢！”

“噗噜噜！噗噜噜！唏律律律唏律律——”

是的所有人包括所有马此时都想回到山寨，正是人困马乏，大家归心似箭，这些金砖已然足够弟兄们逍遥一生快活一世，所以当下最为明智的选择就是见好就收功成身退——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道理是人都懂。

偏偏英明神武的大当家不懂，他这是财迷心窍是以故作不知，说到什么金盆洗手退隐江湖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呼朋唤友享清福买房置地娶娇妻——

就一个字：“不！”

两个字就：“不中！！”

奈何大哥心坚似铁，一意孤行死不回头。

并且不解释。

所以没办法，因为他是大当家所以谁也拿他没办法包括三当家：“为啥？”

“为啥？”

一路走来，计无双问了他千遍万遍：“为啥？为啥？”

每一个人都在追问，每一个人。

终于大哥开了金口，同时流下第一滴泪：“弟兄们呐——听我一言！”

财迷心窍不是大哥。

见钱眼开不是大哥。

不是大哥也是大哥，所以大哥就是大哥：“扑通！！”

大哥双膝跪地，生生砸出俩坑：“二弟！”

“扑通！”

“三弟！”

“扑通！”

众匪见状大惊，纷纷跪倒在地，只见他抱拳朗声说道：“想当年，我兄弟三人遭那朝廷鹰犬追杀，走投无路之下落草此地——”

说的是一个故事。

当时结义三兄弟，那是真正的大盗，江湖有名“三星照”。

大哥勇无敌武功高强，三弟计无双足智多谋，尤其老二歌无绝轻功高绝盗术精妙，当时号称普天之下就没有歌无绝偷不到的东西，包括人。

当然偷东西不如偷人刺激，所以歌无绝就去偷人。

那是在皇城。

起因勇无敌，当时勇无敌而立之年风华正茂，就爱好上街买菜和妹纸们搭讪闲聊~~

这一天就搭上了当朝宰相贾仁义的第十八房小妾。

当天回去就拜托他的二弟歌无绝一定要帮这个忙：“中不？”

大哥嘛，木得说：“中！”

歌无绝没二话，当晚行动。

当时计无双还在笑，说没事儿没事儿让你偷你就偷去呗，反正贾仁义有七十多房小妾少一个俩的他也不知道——

结果偷回来一看！

宰相夫人。

这个失误就太大了，宰相夫人四十八了。

当时勇无敌就很生气，挥拳头就要揍歌无绝：“我打！！”

岂不知歌无绝也挺冤枉，因为宰相夫人长得实在是太年轻了，并且长相和她妹基本上是一模一样。

当时不知道，只好又去换。

这下宰相夫人又不同意了，宰相夫人从始至终一直都很清醒，并且对于自己被偷这件事情好像没有任何意见。

还说既然偷了，就要对我负责？

当时计无双也懵了，完全就是无计可施。

因为宰相夫人主动表示要以身相许，而她开出的条件是再去偷出她的二妹和三妹。

歌无绝无愧神偷之名。

一夜三入宰相府，成功偷出三姐妹。

然后姐仨哭诉抱头痛哭，泪流成河，勇无敌英雄气短心肠最软最最见不得这：“二弟！”

恁地龌龊肮脏事，恁多辛酸苦命人！

听一时，勇无敌不能忍：“扑通！”

那一次也跪了：“三弟！”

生死与共容易，难得同心同德：“扑通！扑通！”

贼厮鸟，杀千刀！赶着投胎找门路，怎不问过三星照：“大哥——大哥——”

任那刀山闯得，由那血海趟过：“干！”

不过一杯酒，来世做兄弟：“干！！”

是夜相府失火，相爷遇刺身亡。

那是一桩大案，轰动整座皇城，其后波及整个天下！

无论如何，宰了宰相，甭说三星照就算六星照也没有能够存活下去的理由——

过程不多说，感谢一个人。

或说一剑仙。

名作赤阳子。

故事讲完了，问题又来了。

这个故事大当家一直都没有对弟兄们讲过，往日里二当家三当家也是同样守口如瓶——

偏偏此时讲来，究竟有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