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行战纪
作者:忘却的优 | 分类: | 字数:100.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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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福德山
冈邦一落地,就大叫起来:“好啊!仁吉,应该和你一起来的,又快又省。”
他话一说完,就发现大家都全神贯注地看着前面:在皎洁的月光下,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地上叼起一具躯体,仓皇而逃,它背上又有一个黑影,却不是一个童子,而是一个猴子,正张牙舞爪,急得吱吱直叫,声音凄厉得让人震颤。
众人刚才听仁吉所说,只觉得惊奇,此刻目睹寒夜中的这一幕,无不毛骨悚然。
那庞然大物确是一个大骆驼,很是笨拙,大概听懂了背上灵猴的提醒,口一松,吐下躯体,慌里慌张转了个圈子,又冲了回来。
这里多力早运金眼相看,料它回来又要去叼另一具躯体,飞身赶上,架住它的脖子一扛,硬生生把他它推倒,就在这一眨眼的空档,泰山已然冲上,将那躯体抢在一边。
众人都围到泰山身边看那躯体,果然便是重华,都松了口气,却人人出了一身冷汗。
仁吉道:“刚才好险,暗象说,幸亏有人伏在金老爷身上挡住,幸亏我们及时赶到,金老爷才没有被大骆驼咬着。”
众人又转头看时,那骆驼已然站起,一瘸一拐在前面走,灵猴则一步三回头抹着脸在后面跟着,一大一小二个身影慢慢消失在黑夜中,颇显悲凉沧桑。
致胜问:“冈邦,你怎么也没想到驱逐它们?”
冈邦摇头道:“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们挺可怜的。”
致胜叹道:“我自小生活在大高原,了解动物习性,我看到它们流泪了,很是伤心。”
他们二个在这边说着,那边光少阳在大喊:“大正阳,是孤师傅。”已把先前那具躯体抱了过来,众人看到他身上二排新旧伤口,更奇的是双手各握着一颗硕大的动物眼球,又都惊呆了。
闫合失声道:“这人早就死了,这次又被那骆驼深深地咬了一口。”
泰山惊道;“还好他挡了一下,这一口要是咬在金先生身上,那就凶险了。”
多力道:“我想起来了,那个骆驼眼睛坏了,才步伐笨拙,全靠它身上的猴子指挥。”
闫合接着道:“那就是说这眼珠就是那骆驼的,它之前就来过,咬死孤先生,孤先生在临死之前摘下它的眼珠,它后来不甘心,才又找来猴子帮忙。”
众人越说越觉着玄乎、恐怖,又仔细查看了重华身体,见他身子被皮毛结结实实地捆住,无一道伤口,面色如常,也有呼吸,都放下心来。
泰山道:“太阳王,金先生已经找到,还是赶紧回去施救。”
致胜笑道:“还让仁吉施法,回去也快,只说要到哪里?”
光少阳道:“大正阳,英雄桌那边,白天刚刚收拾了好几顶帐篷,一应物资俱全,不如先去那里。”
多力点头,和仁吉道:“兄弟,还要请你再施一次手段。”
仁吉回答道:“哥哥,你尽管安排。”
当下多力请仁吉先把众人送到石干身边,请他同回,再留下光少阳,让他去通知福老阳和喜老阳收队,又叮嘱他将孤师傅的尸体处理好,然后才齐回英雄桌。
那孤师傅正是德先生,可怜仁吉眼看着亲祖父就死在眼前,却没能相认。福老阳和喜老阳听说已找着重华,都松了口气,福老阳问:“人在哪里?”
光少阳道:“老阳,大正阳怕这个时候打扰其他人,先回英雄桌那边去了。”
福老阳道:“很好,重华怎么样?”
光少阳道:“人没事,就是险象环生,多亏了这个人。”说着指了指脚下德先生的尸体。
那古少阳安排好自己的事情后,赶过来帮忙,也在身边,听说情形惊险,很是好奇,忙问道:“啊,快说说看,怎么回事?”
“先是亏了仁吉尊客,是他发现了金老爷的身体所在,又施神奇手段赶到,那时正有一大一小二只野兽,气势汹汹地要去撕咬金老爷,被大正阳挡住大兽,那个叫泰山的尊客冲上去将金老爷抱开,就差了半句话的功夫,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啊!”福老阳等人齐声惊呼:“果然有夜走的野兽,就怕这个。”
古少阳也指着德先生的尸体问:“你不是多亏了他吗?怎么说的却是福德山来的英雄?”
光少阳咂咂舌头道:“是啊,当时那大兽一口咬下,叼起身体便走,你猜它叼的是谁?”
古少阳道:“你刚才不是说泰山尊客把金老爷的躯体抢走,那就是这个人了。”
光少阳点头道:“正是这个人趴在金老爷的身上掩护了他,而且,最惊险的是前面还有故事。”
“什么故事?”
“后来我们发现,这个人身上早有几个伤洞,双手各自抓了一只动物的大眼球。”
“啊!那不是说前面已经有一个动物袭击过金老爷,这个人奋身挡住,同时扯下它的眼球?”古少阳抢着道。
光少阳道;“是的,那时我们都还没有到。”
“他是谁?”喜老阳动情问道。
“孤师傅。”
第一百五十五章 福德山
“啊!老孤?他怎么在那里?”喜老阳这才认真看过,随即又道:“啧啧,先不问这个,他如此舍身救人,不但是重华的恩人,恐怕与他也缘分不浅。”当下和福老阳道:“不如你和众弟子先回,老孤英雄行径,与我族有恩,虽死不可轻慢,我和他有些私交,就留下来送他一程,然后再赶往英雄桌。”
光少阳道:“大正阳也是这个意思。”
当下福老阳自去安排,喜老阳问古少阳:“此处这里离你处最近,你看看怎么安排?”
古少阳笑道:“你白天看到的,老石头的居所后面有一顶空帐篷,不如先
到那里安置,待天一亮,我便叫上几个人来将他安葬。”
喜老阳道:“就这样吧。”
当下古少阳和光少阳轮流扛着德先生的尸体赶往打石场。
未至小石屋,远远的听得一个人在问:“古少阳,找到金先生了吗?”
古少阳应声道:“找到了。”
随即一愣,大声问:“你是老石头?”赶紧疾步而上,果见福先生正伸着头在殷切相望,除了身相萎靡,与常时无异。
光少阳奇问道;“你怎么醒过来了?”
福先生惨笑道:“我知道我现在的生命与己无味,与人无益,若不是记挂着金先生,我哪里有勇气见人?”
古少阳忙道:“老石头,你误会了,我们想问,你中了那奸阴人的迷毒,本来昏迷不醒,我们也一时不能相救,奇怪你怎么醒过来的?”
老石头摇头喃喃道:“是我女人因见我和金先生都被迷倒,她却无恙,她脑中搬来搬去,想通她身体能克制迷毒,便割腕放血,让我喝了,将我救醒。唉,这个世界上珍爱我的人太多,我却所负者众,我以后怎么办?以我微薄的生命,怎么报答得了太多泱泱情义!”
福先生想到这一层,脸色大变,全身冒出汗来。
古少阳等人不知他情绪变化,听了他的话,一个个恍然大悟,心花怒放,光少阳忙问:“你女人呢?”
福先生道:“她失血太多,当时昏迷,我已将她包扎好,现在在里面睡着了。”
喜老阳止住光少阳道:“老石头,我们有事要你帮忙。”
福先生知道他的身份,忙道:“我流浪到太阳谷,蒙你们收留,生命便是你们的,有什么事说好了。”
喜老阳道:“嗯,这个,金先生虽然找到,但不知道有没有救醒?如果不能,恐怕还要让你女人再割血一次。”
福先生道:“这是应该的,我现在就因为他活着,我这就回去叫醒我女人。”
喜老阳忙拉住他道:“且慢,一个人哪能失血太多,再等等,光少阳,你这就去英雄桌看看金先生怎么样了。”
光少阳答应一声,飞奔而去。
福先生连声道:“谢谢老阳体贴!”
喜老阳和古少阳齐道:“这是应该的,为什么要谢?”
福先生竟有些忸怩,吱唔莫答。
原来羊姑自服下大海洋强鱼岛的魔药,耳聪目明,声音也变了,一切自然
不过,她见福先生久久不醒,情急之下,想到割血救夫的法子。福先生头脑一醒,见她舍命相救,大是感动,也连忙起身为她包扎,完了又伏伺她睡下。
他本来也想等羊姑睡醒后再去如法救重华,却又怕喜老阳误会,所以内心不免为难,待发现自己竟自然而然地怜惜羊姑,又有些不好意思。喜老阳和古少阳不知道他的心思,又见他不咳嗽了,也觉得他有些反常。
古少阳笑道:“老石头,还有一事要烦你。”
“不用客气。”
“这里有个人因为舍命救护金老爷而死,我把他的身体先放在你后面的帐篷里,然后去叫几个人来把他安葬掉。”
“这还用说什么呢?何况他是英雄、恩人!我来扛。”
古少阳道:“你身体刚好,先歇着,还是我来。”
说着将德先生的身体扛到后面去了。
喜老阳这时安下心来,口中却道:“重华醒了就好了,省得还要割血。”
福先生道:“哪里,救人事大。”
喜老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亲近道:“老石头,我既要和你道歉,又要感谢你呢。”
“为什么?”
“你在这里许多年,我也是刚刚得知你是重华的故人,我们招待不及啊。”
“没有,我这已是惶恐不安了。”
“而且,你救了那个基地大主管,他也是难得一见的英雄,帮我们收拾了英雄桌那帮烦嚣之辈。”
“这我不知道,但我们二个,都已是黄金成烂铜,同病相怜而已。”
喜老阳更加安慰道:“重华非同凡人,和你关系又非同一般,你就有什么伤心往事,都可由他出面解决,不要如此灰心丧志。”
福先生深叹道:“哪里,当初我和他有着相同的理想和目标,无话不谈,肝胆相照;虽有烦恼,付于微笑,那真是一段灿烂时光,其后他的灵魂愈磨愈亮,而我却自陷下流,暗淡无光,境界一上一下,已有鸿沟,相遇已然无语。唉!”
他们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天已发亮,后面有族人来叫:“老阳,都已准备好了。”
喜老阳道:“我这就去送老孤上路。”
福先生已然听说过孤师傅的事迹,欣然道:“既是金先生的恩人,我也去送他一程。”
二人齐往后面来。福先生又想起自己忽然之间不咳嗽了,心中也不确定是不是羊姑割血喂他的原因。帐篷狭小,容不得几个人,德先生的尸体被搬出来,古少阳道:“老阳,脸已经擦过了,你要不要再看看?”
喜老阳蹲下身,掀开德先生脸上的羊毛巾,看着德先生的脸庞,低声道:“老孤,你安心去吧,你这辈子是孤家寡人,但愿你下辈子心愿得成。”
“是德远哥哥!”
他话刚说完,身后的福先生惊呼一声,冲上前来,扑到地上,将毛巾扯开,仔细看了,旋即抱着德先生的头嚎啕大哭起来:“真是德远哥哥!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都是我害了你:我猪油蒙了心,害了族人;害得你离家出走,惨死他乡,我不是人,我是畜牲,我猪狗不如!”
他跪在地上呼天抢地一通痛哭,突然放下尸体,双手乒乒乓乓在自己头脸胸前乱捶乱打,直打得口鼻流血,摇摇晃晃,仍不住手,神智疯了一般,周围的人都睢得呆了。
古少阳问道:“老阳,看来这个老石头和孤师傅相识啊。”
“岂止相识,关系非同一般。”
“但又好像从未见面。”
“哼,他们二个不知道,我们更不知情,你先上前劝劝。”
古少阳上前拉劝道:“老石头,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等着将他安葬呢。”
福先生手臂一摔,嘶声道:“别动我哥哥!”
古少阳也是少阳辈中佼佼者,尤其腿脚雄健,此刻却蹬蹬蹬退了几步才站稳,没想到一向蔫不拉几咳嗽如病鬼的老石头力量如此之大,他恼怒之下,冲上来要训斥福先生,被喜老阳拦住。
福先生浑然不觉,又双手上上下下狂击地面,以头坠地,身体如要蹦跳起来,只是责悔号哭:“哥哥啊,你待我那么好,帮我、教我、救我,我到哪里找你这么好的哥哥?我这是吃了石头、瞎了眼、中了什么邪?要什么破书!什么能抵得上你?全世界所有的宝贝加起来也抵下上你这个好哥哥啊
!”
他哭着哭着,突然抓起地上的泥土,也不管石子沙子,就往嘴巴里塞,一边发狠道:“我叫你贪!我叫你贪!”
古少阳看着他扭曲疯狂的脸,也惊得张大了嘴巴。
喜老阳忽然大声道:“老石头,我们还等着你救金先生呢!”福先生顿时住手,整个人直挺挺地僵住,好一阵才瘫软下来。
喜老阳才又劝他:“老石头,人死,入土为安,还是早点将他下葬吧。”
福先生已是无力再哭,无泪可流,却坚定道:“不行,这是我哥哥,你们不能动他!”
喜老阳盯着他缓缓道:“你纵有迷天错误,哭有什么用?哀有什么用?还是多想想怎样尽善后事吧。”
福先生神智为之一清,抬起头来郑重道:“老阳,我有一事求你?”
“你说。”
“这是我至亲哥哥,因路途遥远,我不能背他回家,想改地葬为火化,我将他骨灰带回老家,让他时时可看到家人。”
“好。”
古少阳在一旁早已感动之极,听了他的要求,不待喜老阳吩咐,当即安排人去抱来柴薪。
福先生也不要他们帮忙,自己摆布好,将德先生的尸体小心翼翼地安放到上面,喜老阳本想主动发出火苗帮忙,但福先生一生和石头打交道,多明其理,随意找了二块石头,在干草中间,搓刮二下,烟火腾然而起,柴薪噼噼啪啪地烧起来。
福先生凝望着大火中的尸体,悲痛呜咽道:“哥哥,你死之前还做成了一件大事,我无地自容,先带你回家再说。”
这边的动静大了,惊醒了羊姑,起身抱着伤臂过来,看到福先生的悲惨模样,连忙问他:“老头子,怎么了?”
福先生道:“你大伯死啦。”
“什么?”
“我哥哥死啦!”福先生大吼道。
羊姑点点头,在他
身边站了一刻,却又回去,不一会,端来一个石匣子,仍安安静静地站在福先生身边。
喜老阳看看古少阳,古少阳明白他的意思,但自己也不明白羊姑怎么会变成这样,只能和他摇头。
火势渐灭,风一吹,灰烬尽散。
福先生此时已经情绪平静,独自把骨殖一一拾起,放入盒中,捧在胸前,和喜老阳道:“老阳,我女人已经恢复,我们这就去看看金先生?”
喜老阳也着急道:“这光少阳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难道重华在那边已经救醒了?”
福先生道:“金先生有大能,应该没事,但我看了才能放心,然后定定心心地送我哥哥回家。”
喜老阳感动道:“老石头,我佩服你这样的重情重义,但马上大雪封山,路途遥远,恐怕一出谷就无路可走,不如等明春,我们为你准备好驼马物资,派人远远相送,你若还想快些,我再请求大正阳相助,他有掌上云雾针,只要在云雾中找准方向地方,那针便如仙人指路,又快又省。”
福先生摇头道:“谢谢,我太想我的族人,我哥哥的族人就是我的族人,我也想让他早点能看到他的族人,我现在归心似箭,爬也要爬回去,死也要死在福德山!”
“福德山?”
喜老阳惊讶出声,正想再劝,福先生和他固执地一摆手,蹒跚而回,口中犹喃喃念道:“哥哥,你在天之灵,若肯原谅我分毫,请保佑我和你一起回到家乡。”
羊姑在一旁搀扶,他又叮嘱道:“你注意点,别惊着了你大伯。”
喜老阳情不自禁地跟在他后面,眼眶再一次湿润,他明知老石头不对,见他固执,也无计可施,更不知英雄桌那边的情况,忍不住大发牢骚:“都是什么人?做的什么事?到现在也不来个信!”
古少阳道:“老阳莫急,我这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