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子冷哼一声。

“洗个碗又怎么样，不仅你要洗，家里人除了幺儿都要洗，按照轮次来，二郎和大郎两个算一起的，做饭的不洗碗，其余谁都得洗。”

柳老二：“男人洗什么碗，又不是家里没女人了。”

“男人怎么还得吃饭呢？这个家里女人养家出的力不比男人少吧，每次都靠小姑姑织布换钱，凭什么还要她每天干家务？”

柳叶子愤然，一手指柳大虎：“你，好吃懒做，搞些歪门邪道，地里的活全废了，就是个蛀虫，现在手不行，你就烧火，还有扫地，还有砍柴，别想懒着。”

柳大虎：“……行行行。”有好的吃，做这些也成。

柳老二：“你爷爷我可是每天下地！”

“我小姑姑还每天干活不停呢，一大早就起，你们谁不是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来？现在农闲，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抗把锄头找个地方睡一觉就是了，装什么呢装。”

“我，我毕竟是你爷爷。”

柳老二梗着脖子。

柳叶子一拳头砸向墙。

墙上马上一个大坑。

吓得柳小花赶紧拉着柳叶子：“不能砸，墙倒了没房子了。”

柳老二马上怂了。

“洗不洗碗，干不干家务活！”

柳叶子怒声问。

柳老二默默点头：“洗洗洗，干干干。”

方氏对上柳叶子的眼神，顿时心慌。

柳叶子鄙视的看着方氏。

“男的好歹农忙的时候还真的出力气，你呢，你什么都不做，每天都爱跟这个嚼舌根子，那个吵架，吃的时候就摆出个长辈的谱，你脸多大啊你，每次吵架还吵不赢，占便宜也占不到，最没用吃干饭的就是你！”

方氏哼哼：“那我也想吵赢啊，我又不是故意输的。”

“是说你这个吗！”

“好好好，我做。”反正就是家务活，换这菜这吃的这味道，值了。

张小丫在旁边幸灾乐祸的看着，忍不住偷笑。

柳叶子眼神转了过去。

张小丫抢先开口。

“吵架我可没输过，每次都是占别人便宜，而且我也做家务，地里的活我也干呢。”虽然都是被方氏骂着逼着干的，虽然也老是当水货，可是，总干了的啊。

“反正以后按照顺序来来，饭是和小姑姑做，洗碗烧火你们看着分，一人一天的轮次。”

顿了顿，柳叶子又道“二郎大郎就负责扫地收拾东西，二叔手还不能动，就先算了，婶子，爷奶，你们轮着来。”

没人敢有异议。

不过张小丫还挺开心的，谁叫方氏也得一起做呢，之前方氏逼着她做，心里不爽好久了。

柳叶子其实也是想整治一下这两个老的，她觉得柳家几个后辈这么好吃懒做，就是两个老的带的样子，两个老的都这么懒，还指望小的多好吗？

不是个个都能跟柳小花似的。

柳叶子现在觉得自己真是选对了，这柳家一家人极品也好，只要拿的出来这些人要的，并且有武力震慑，倒是意外的好说话。

整个家里男尊女卑，一定要服从长辈的毛病一下子就没了。

因为这些在她们看来都不比好吃食和切实的利益重要。

柳叶子：不要任何脸面尊严的怂也是一种本事啊。

晚上躺在床上，柳小花瞧瞧拉着柳叶子，说了声谢谢。

“叶子，姑姑知道你之前委屈了，现在家里人也都听你的话，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就好，别再动不动打断别人骨头了。”

柳叶子：“……”

仔细回想，出了程家这两天，她貌似每天都要打断一个人的骨头。

嗯……

柳叶子点了个头。

白天到处逛了一天，还走路走了许久，晚上真的有点累。

柳叶子很快睡着了，进入了梦想。

她是睡好了，可是那个小院子里面的某个人却是睡不着了。

昨天晚上，没有了柳叶子，程琇旸看着张小羊，本来的欢喜很快散去。

“她呢。”

张小羊想了想，明白了那个她是什么意思。

“大少爷，她回家了，现在我的身体已经好了，可以再照顾你了。”

程琇旸自然也是习惯张小羊照顾的，可是……张小羊不会念书啊。

而且……

就这么走了……

程琇旸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清楚的情绪，很闷，闷在胸口，燥热。

这一晚上，程琇旸因为习惯的破坏，没睡好。

准确的说，从出生到现在，他，头一次居然过了子时才睡着。

第二天他还是早早醒了。

张小羊早就准备好给他穿衣服，肯定也不会再捏他的脸蛋。

程琇旸自己摸了摸自己的脸。

“少爷，水好了，洗脸吧。”

张小羊的动作他很熟悉，可是，和她的感觉也很不一样。

不一样……

程琇旸觉得自己胸口又开始闷了。

这一天，程琇旸都觉得有些地方跟往常实在是不对劲。

他不明白，为什么柳叶子在的时候他没有想起过张小羊，可是张小羊回来了，他也高兴，也熟悉，甚至更熟悉，却总是想起柳叶子。

第二个没有念书的晚上，过了子时。

睡不着的程琇旸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了。

光着脚，穿着单衣踩到地上。

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什么，便自己回去，穿上了鞋袜和衣服。

一个人默默走到书桌旁边。

程琇旸皱着天然浓密的剑眉。

他在想一个，从他出生到现在遇到的第一个问题。

为什么他现在会觉得胸口闷。

从小，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可以明白几乎所有事情，也就是这样，很多事情都显得格外简单，他也习惯了冷漠。

本身，外界也没什么吸引他兴趣的东西，明白几乎所有的事情，自然也不会有好奇这个东西了。

也就完全不在乎外界。

只要他想，他可以隔绝外界一切东西，只关注自己。

事实上，这么多年，他也一直这么做。

于是他喜欢固定的习惯，对于固定的人，因为时间的累积，形成固定的一部分。

他就喜欢熟悉的东西，包括熟悉的人，因为熟悉的人才能维持他熟悉的习惯和生活。

现在，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受到了扰乱。

程琇旸打开窗户，借着月光看向了窗外。

去外面……

程琇旸为自己现在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想法无比惊讶。

他头一次，有了这种不符合习惯的想法，哦不，他想起来了，这不是头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