阑珊的夜幕下，红莲业火的火光随着弥生的逝去而消失不见，中州又恢复了以往的死寂。

颜婆婆抬起右脚向前一迈，银光泛起间，带着语瑶和江阡陌一起来到了长生天之外。

“你回去转告剑秋，战乱将起，让他早做准备。”颜婆婆望向江阡陌，平淡地说道。

“是，晚辈一定将您的话带到。”江阡陌躬身回应，颜婆婆口中的“剑秋”，是逐霜族的当代族长，尊贵威严，权倾逐霜，也唯有像颜婆婆这样的前辈，才会直呼一族之长的名讳。

江阡陌话落以后，神色复杂地与语瑶对视一眼，青光泛起，化作一只应龙之影，刹那之间没入星空消失不见。

注视着江阡陌离去的身影，语瑶目光微微闪了一下，在颜婆婆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江阡陌一定是与颜婆婆有着不为人知的约定，不然颜婆婆不会来的这么巧，他也不会拼着宝物碎裂的代价来阻拦自己。

“颜婆婆，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语瑶将心中的杂绪散去，转头向颜婆婆问道。

“看风景。”颜婆婆微笑道。

“什么风景？”语瑶不知所云。

“一场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风景。”颜婆婆意有所指地回应道。

“那我那些身处在玉佩之中的朋友们会有危险吗？我能不能把他们带出来？”语瑶倾国倾城的脸上泛起一抹担忧之色。

将苏白打入空间裂缝的弥生虽然死了，但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和尚，她忽然被颜婆婆带到这里来，还没有时间顾及到易昕、姬傲雪等亲近之人的安危。

“朋友？”颜婆婆诧异地看了一眼语瑶，语气莫名地说道：“无论他们有没有危险，你都带不出来。”

“为什么？”语瑶脸色微沉，以她这样的修为竟然带不出人来，这不合理。

“天地为面，众生化景，有些事，有些人，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一场梦境迷离。”颜婆婆幽然一叹。

“什么意思？”语瑶疑问道。

颜婆婆看了一眼语瑶，沉默了几个瞬间，随后抬起手臂对着长生天轻轻一挥，轻音道：“你自己看。”

“这是……”语瑶举目望向长生天，一脸的难以置信。

只见在语瑶的目光中，长生天已然大变模样。

天上地下灰茫茫一片，没有了花草树木，没有了山川湖海，甚至除了道空和冥帝妊夜萱以外，连一个活着的生灵都没有，整个天地间，只剩下了不计其数的累累白骨和死寂荒芜的时光。

“如你所见，这是一座长生墓，一座埋葬了亘古岁月的大墓。”颜婆婆一脸怅然地说道，随后她隔空遥指大墓前的墓碑：“那是墓碑，你且看看吧！”

语瑶之前沉浸于对长生天的震惊中，还没顾得上查看四周的景象，此时她顺着颜婆婆的手指望去，果然发现一座朝东的擎天墓碑。

只见墓碑上篆刻着几行苍劲有力，气势磅礴的隶书。

“长生碑”

“星辰桥下灯波阔，曾是惊鸿照影来，断肠梦里秋水长，朝朝魂牵与君逢，苏白悼长生天众英灵于此。”

“苏白……”语瑶遥望墓碑的目光，深深定格在了那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上，心绪久久不能平静，见字如面，恍若她见到了，他篆刻这墓碑时的悲凉和痛苦。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此时，语瑶满脑子都是问号，就好像被困在了一团乱糟糟的麻线之中，完全理不出头绪。

“你遇见的苏白，跟篆刻的苏白虽是同一人，但却是醉了的他，这墓便是他不愿醒来的梦。”颜婆婆深深凝望长生碑上铁画银钩的字体，神色复杂地说道：“这里有他的爱，有他的情，有他的不舍……”

“什么叫醉了的他，难道他清醒的时候是另一副模样吗？”语瑶疑惑不解地问道。

“他清醒的样子，没有人知道，因为凡是见过的，都已经死了。”颜婆婆话语微微一顿，一脸认真地对语瑶说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和他究竟有什么情缘，因何相遇，但为了慎重起见，还是就此断了吧！”

“我绝不！”语瑶摇头否决，语气坚定地说道：“无论他是醉，还是清醒，我都爱他，矢志不渝！”

“你这爱的份量太重，我怕你承受不住……”颜婆婆满是怜惜地看着语瑶，微微轻叹了一声。

“为什么？”语瑶追问道。

“因为众生的贪欲是无穷尽的，像生命、力量、权势、资源这些东西，只有人嫌少，没有人嫌多，像苏白这样终年迷醉，即便实力莫测高深，也会有人铤而走险，去算计他的一切。”

颜婆婆素手隔空轻点长生墓，只见随着她每一次点动，在语瑶的视线中就会有一个光点出现，这些光点散出的气息十分的古怪，似生似死。

“你将这些光点，和没有显化出本来面目的长生天对照一下，看看会发现什么。”颜婆婆停下手上的动作，淡然道。

语瑶依言而行，将这些光点与此时长生天相互对照，随着对照，她秀美凝脂的面庞浮现出浓郁的疑惑之色：“这些光点都是什么，为什么他们的身上会有光点。”

只见在她眼中，这些光点无一例外都对应着一个生灵，尤其是像易昕、姬傲雪、陆小尘、慕容滢、云清清等等，那些与苏白关系亲近之人，光点更亮。

“这些光点是轮回印记，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是某些强大存在，蓄意安插进长生墓的密探，为的就是一探长生墓的究竟，还有一小部分，或许是因为一些其他的原因，也被卷进了长生墓之中。”

颜婆婆说话间，不经意地望了一眼星河之中的填盍、寰化、郁非等十二颗星辰，眼眸深处泛起一丝极难察觉的光芒。

“您的意思是说，这些人一直在戏耍苏白！？”语瑶眉头深深地皱起，眉宇间荡漾起冰冷的杀意，以亡者的身份戏耍悼亡人，太过卑鄙！

“浮生如戏，全靠演技，究竟是谁在戏耍谁还不一定呢，况且这些轮回者，只是遵循了长生墓曾经发生的事实规律。”颜婆婆回应道。

听到颜婆婆的回应，语瑶的态度稍缓，环顾了一下长生墓的全部地方，疑问道：“究竟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如此的费心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