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之中有记载，若要相信一个邪祟说的话，可以让这邪祟对天雷立誓。”宋飞对着地下被封印的女妖道：“胡三娘，你要是敢对天雷立誓，我便听你说说你的往事，给你评判一个善恶好坏来。”

闻言，地下的女妖似乎也有些意外，这一次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反而才沉默了好一会之后，这才开口说道：“小女子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向天雷立誓？宋家公子，你若不愿听小女子说这件往事，我也不强求。今日你来这里，无非也就是想要效仿前人，或是将我再次镇压，或是想要将我诛杀。”

“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意，何苦还要挣扎？只要你不挣扎，我也不必赶尽杀绝，我只会将破损的封印加固。”宋飞坦言相劝道。

“啊哈……”银铃般的笑声自地下传了出来，良久之后才道：“宋家公子可真是个大善人，不愿对我赶尽杀绝，却只是加固封印。可宋家公子，你可曾知晓，被关押于地下，不见天日，不闻耳语，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可笑你们自诩正义之士，却多是薄情寡义之人，到头来还不如我们这些个山精妖怪有情有义，敢作敢当。”

宋飞眉头一皱，女妖这话无疑是发自肺腑之言，否则他也不会生出感同身受之意来。当初他被白家人陷害，让人把他当做精神病，强行关押进了精神病医院之中。在他遇到恩师之前，医院里的人将他关押在了昏暗的房间之中，不正是暗无天日，不闻耳语吗？

这种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那种绝望，孤独，冰冷，是足以摧残一个人的意志，将人活生生推向疯癫，甚至是死亡的恶毒！

宋飞如果不是心底有天大的仇恨，如果不是有对妻子和母亲的挂念，他早就疯癫，死在精神病医院那间黑暗的房子里了。纵然如此，宋飞也差点没有坚持住，要不是恩师及时出现，将他从无尽的黑暗绝望之中解救出来，他恐怕也早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一时间，宋飞突然有些心软了。对着地下的女妖道：“胡三娘，我愿意听一听你的故事，也愿意替你评判一回善恶好坏。但也仅此而已，不会真的放你出来，除非你愿意自废一身修为，我倒是可以让你出来，见一见如今大不一样的新世界。”

一个活了上千年的大妖，即便她真是有冤屈在身，宋飞也绝不敢贸然将其完好无损的放出来。千年的绝望孤寂，加上无尽的冤屈怨恨，天知道它一旦出来，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报复举动。

这一回地下的女妖又一次沉默了许久，似乎再一次因为宋飞的话感到了吃惊意外。刚刚还口口声声说，不会相信一个邪祟的话语，除非它立下天雷誓言才肯相信他，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小女子本是千湖山上的一只白狐，自幼跟随族中长辈修行，在我百岁那年，修行有成下山历练红尘。途中不巧，偶遇道门中人。道门中人见我是山精妖怪，不由分说，便要将我打杀……”随后地下传来了妖女的声音，说话的语速不紧不慢，如同跟一个老熟人诉说过往。

等到这女妖将故事说完，宋飞不禁皱了皱眉头，迟迟没有说话。

故事里是一只修炼小成的白狐，遇到了道门中人追杀，机缘巧合之下，被一位赴京赶考的俊秀书生所救。这是一个在现实生活中，比较老套的人妖恋情节。

白狐帮助书生赴京赶考，两人一路心生爱慕，私定终身。白狐为了让情郎金榜题名，暗中偷取了考题，在情郎不知情的情况下诱导书生对考题内容进行了大量的阅读理解。果不其然，最后书生金榜题名，高中榜首，成了当朝状元郎。

就在白狐坐等成为状元夫人的时候，那位昔日追杀它的道门中人出现了，并且找到了书生，将白狐是山精妖怪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书生听闻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是山中精怪所化，吓得魂不附体，当即就依照道人所言，给白狐设下了圈套。

白狐被道门中人生擒，情郎见死不救，弃之如敝履，这让白狐万念俱灰。最后白狐并没有被那道门中人杀死，而是为族人出手搭救，逃回了千湖山。

自那之后，白狐勤修苦练，修为日益强大，在她觉得修为足够强大之后，便第一时间找到了昔日的情郎，眼见情郎如今不仅高官厚禄，还娶妻生子，满堂幸福。

白狐一怒之下，杀了情郎的妻儿父母，独留情郎，质问于他，为何要辜负它的一片真情，还勾结外人要杀害它。

书生眼见白狐杀死自己妻儿父母，也是万念俱灰，红着眼眶道：“你我人妖殊途，若在一起，必遭天谴。只有你我分别，才是你我最好的结局。”

“满嘴胡话，如果你真有这般大义，何苦要勾结那道门妖道来杀我？我对你满腔真情，你却要置我于死地，你可知道为了让你高中状元，我可是拼着丧命的风险，潜入的太学院，为你偷看了考题？”白狐歇斯底里的怒吼，当初它爱的有多深，现在伤的就有多深。

“我知道！”书生点点头，咧嘴笑了笑，说道：“可你又知不知道，为何你落在那道门中人手里，却还能死里逃生？你的族人，可是身在千里之外的千湖山，他们是如何知晓你有危险的？”

没错，书生在联合道门中人捉拿白狐之前，这位书生用了三天两夜，累死了三匹马，好几次差点死在野兽口中，才到了千湖山，找来了白狐的族中强者。

书生并不寡情薄意，而是真情实意。知晓自己跟白狐在一起，不仅会害了自己，更会害死白狐。所以，他才暗中勾结道士，跟白狐族的强者演了一出负心汉的戏码。

书生说完这话，便拔剑自刎，临死之前，笑着对白狐道：“就让这一切结束吧！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你我本就不在一个世界。”

白狐看着情郎死在眼前，又看了看被她当做泄恨杀死的情郎的妻儿和父母，她如同疯了一般，朝着当年那位道士所在的宗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