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床上。

原本躺着的夜南山，成了一条龙。

真真切切的龙。

体形很小，比起老院长那日化成的黑龙来说，简直不要太迷你了，只有两米来长。

还和夜南山之前的躺姿一般，躺在床上，翻着肚皮，四肢摊着，看起来颇有些喜感。

夜南山此时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眼神中透着些茫然，他还没从自己由人变龙的变化中回过神来。

抬了抬手，哦，不，抬了抬爪，夜南山反复翻看了一下，又甩了甩尾巴，夜南山确认，自己，真的变成一条龙了。

换了一种形态，但却没有一点不适感，仿若天成，这感觉，好奇妙......

“媳妇儿，我变成龙了！”小金龙夜南山口吐人言，甚是兴奋。

一个挺身，夜南山将自己翻了过来，在床上兴奋的蹦跶着，床被他踩的咯咯作响。

“嗯。”梧桐却是高兴不起来，一脸忧郁，微微朝着栾青那边看了一眼。

夜南山也反应过来了，机械性的扭头看向栾青，先前一脸的兴奋尬在脸上了。

我靠，药丸！

抬起爪子，夜南山朝着栾青挥了挥，算是打招呼吧......

“那个，栾青，我说我是龙龟进化来的，你能信不？”

还能信不？你问问你自己能信不？

“嗯，我信。”栾青点头道。

夜南山一愣，梧桐也是一愣。

不过，栾青随即手上出现了她的长弓，拉成了满弦，箭矢直指夜南山。

“我信你个鬼！是龙就得死！”栾青作势就欲射箭。

“栾青！你要干什么！”梧桐连忙横在了夜南山和栾青中间。

“让开！”栾青喝道，“让我杀了他！”

“不让，你把箭放下！”梧桐当然不可能会让栾青杀了夜南山。

栾青看着梧桐，神色复杂。

“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可真是凤族的好儿女！

居然嫁给了一条龙！

可笑！

可笑！

都怪我太傻，怪我太信任你。

我早就该察觉到不对的，原先刚认识他的时候，我就闻到过他身上有令我厌恶的气息，但是很稀薄，我没想到是龙气！

后来，接触多了，闻得多了，我也确信他身上隐隐让我厌恶的气息就是龙气，我也怀疑过，但是我信任你，我觉得你不可能会和一条龙厮混在一起！所以我从没往他真的就是一条龙上面想！

你们倒是演的一手好戏，捏造出一个什么龙龟，龙龟嘛，身上有点龙气，很正常，让我打消了所有的疑虑。

去特么的龙龟！

谁家的龙龟有这么浓郁龙气，有这么纯正的龙气？

如果有的话，那干脆让那些龙都去死好了！血脉弱到连一只龟都不如！

可笑！当真可笑！

堂堂火灵部族长之女，血脉高到继承了圣之名的圣·梧桐，居然嫁给了一条龙，嫁给了全凤族的生死之敌！

我早就该想到的。

你失踪的地点在无尽海，身份铭牌却出现在了乱空深渊。

当日，我在乱空深渊寻到了你的铭牌，这铭牌，恐怕不是你遗失的吧？

是你自己弃的！

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找到了回龙凤大陆的两界通道，但是，你没有回去，反而将身份铭牌弃了。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你抛弃自己的身份，抛弃龙凤大陆，抛弃了整个凤族！

为这条龙？

梧桐！

你是不是疯了！”

栾青冲着怒吼着。

“我......”梧桐想说什么，但又哑然了，只能惨笑一下，什么都说不出口。

站在栾青，或者说战争凤族的角度来说，梧桐，确实背叛了凤族，无可辩驳的背叛。

“让开！我要杀了他！”栾青喝道。

梧桐摇摇头，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辩驳什么，你若想杀他，便杀我吧。”

栾青脸色一寒：“你当我不敢吗？”

梧桐：“你当然敢，你是我带出来的，我带出来的人，都杀伐果断，对待叛徒，不会手软。

我不是在用自己要挟你，我也没资格要挟你。

只是，我和夫君命魂相融，一人亡，两人皆亡，注定此生同生共死，杀我杀他，没有区别，反正都是一起死。

我也了解你的能力，以我和夫君现在的修为，断然不可能在你的追空箭下逃脱出去。

姐妹一场，能死在你的手里，我也甘愿。”

栾青闻言微微一怔，然后说道：“命魂相融？怎么会如此？姐...”栾青习惯性的喊了梧桐一声姐，但随即意识到不对，又连忙改口，“梧桐，是不是他以此胁迫你了，若是如此，我可以不杀你，帮你设法剥离命魂，但是他必须死！”

梧桐瑶瑶头说道：“不，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找到了回龙凤大陆的两界通道，身份铭牌，也是我自己丢弃的，栾青，没有人胁迫我，是我自愿的，这是我的选择，即便到现在，纵使身死，我也...不后悔！”

“你！”栾青气极，挽着长弓的手微微抖动着。

梧桐什么都不在意了，继续说道：“当我自私也好，当我背叛了凤族也好，我不悔，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想，我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在龙凤大陆，生活了...嗯，快一千多年了吧，具体记不太清了，在这里，不过才生活了数年而已。

但是，在龙凤大陆生活了千年，却让我觉得远不如在这里，和夫君生活一年半载来的充实，满足，快乐。

我喜欢这的生活。

不，应该是我喜欢和夫君在一起生活，只要和他在一起，大概，不管在哪我都会喜欢吧。

有他在，我便满足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即便是死，能和他同生共死，今日一并死在这，我也满足了。

此生有此一遭，纵死无悔！”

这是梧桐，一个并不太聪慧，也并不太贤惠的姑娘，也是一个对爱情纯粹到极致，爱到极致，甚至爱到偏执，可以不顾一切的姑娘。

夜南山此时也心情复杂，梧桐今日说的这些话，如果拣上几句，平日里和夜南山说上一两句，他能乐一星期，从头暖到脚。

但是今日，夜南山只有对梧桐的怜惜。

夜南山原来以为，梧桐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没有寻到通往龙凤大陆的两界通道，断了回去的念头，所以才放下了龙凤两族之间的仇隙，在这个世界嫁给他了。

但他没想到，梧桐，居然是在寻到了两界通道后，自己做出了选择，选择了他夜南山。

何德何能？夜南山在心里问着自己。

抛弃身份，抛弃世界，抛弃了整个凤族......

夜南山无法想象，梧桐做这样的抉择，经历过怎样的煎熬。

夜南山突然想起，梧桐曾对他说过，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原来夜南山只觉得这是一句情话。

现在想来，原来，这是事实啊！

她真的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傻姑娘啊，以后得再对她好点，嗯...如果还有以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