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和南希从加西亚的小屋离开，在道两旁堆积垃圾的满是泥土的小路上走了几步，南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对加西亚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有些残忍。”

来之前，南希看过他们的资料，加西亚从小就是孤儿，吃着百家饭长大，十二岁那年在垃圾场捡到了因为一腿残疾而被丢弃的妹妹，加西亚给她取名叫琼，从此两人相依为命，不幸的是，加西亚后来被查出来渐冻人的病。

所以南希很同情这对兄妹。

陈旭看了眼周围贫民窟的一圈破旧瓦房，说道：

“我们需要让他知道这次实验的凶险，他有权知道在实验中可能发生的最差状况。”

南希无奈道：

“你也可以说得委婉些，至少在妹妹面前不那么说。”

陈旭摇摇头，说道：

“知情权大于人的感情，你现在安慰了他们，如果在实验中，加西亚真得出了意外，那你怎么跟他妹妹琼交代？”

南希试探着问道：

“据我所知，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吧？”

陈旭说道：

“加西亚需要在脑皮层放置一块电极，只要量子机器出现一丝差错，电极的电流峰值抖动一下，加西亚脑子就可能坏掉了。”

南希捂住嘴，有些惊恐。

两人走远后，女孩琼从一个草垛后边钻出来，她握着小拳头看着那两位可恶的客人坐上一辆豪华的轿车离开，随后转头飞快地跑回加西亚的小屋。

“哥，我带你走，带你离开这里。”琼拉着躺在床上的加西亚，想把加西亚拽到自己的后背上。

加西亚骨瘦如柴，只有不到八十斤，但仍然不是琼能背得动的，而且琼左腿还有些残疾，走路撑不了力。

加西亚平静地看向琼问道：

“你要带我去哪？”

琼憋得满脸通红，好不容易把加西亚在自己后背上扶正，她蹲在床前，像是给自己打气：

“去一个安全的地方。”说完，一鼓劲，将加西亚背了起来。

加西亚看着瘦弱的妹妹现在都能背动自己了，他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琼背着加西亚一点点地往门口方向挪动，全部撑着重量的右腿一直在颤抖，残疾的左脚上放佛是绑着一块石头拖在后边，走一步都费尽了琼所有的力气。

没走几步，琼整个人带着背上的加西亚摔倒在地上。

琼终于扛不住了，她躺在冰冷的地上抱着加西亚，哭喊道：

“对不起，哥，对不起...”

加西亚无力地躺在地上，只能转动眼珠靠向琼的地方，问道：

“琼，你为什么要道歉？”

琼大喊道：

“我也不知道，我好怕。”

加西亚安静地等琼哭完，才说道：

“我的病是治不好的，你偷偷用我给你攒来上学的钱给我买药，以后不用这样了，让我最后为你做一些事情，这样我也可以安心地离开。”

......

陈旭回到MIT学院，以MIT项目研究名义向上面有关部门申请了人体测试。

从纳啐时期就成立的人权监督管理协会和专门管理涉及人体试验的伦理委员会部门去和这次的志愿者加西亚做沟通工作。

加西亚表现得很好，最终，部门同意了这项实验的进行。

这天，陈旭派人去亚利桑那州接来了加西亚，加西亚在妹妹琼的陪同下来到了波士顿。

大城市的熙熙攘攘并没有让琼分心，她的眼中只有担忧和害怕，她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握着加西亚的手，不曾分开。

实验准备就绪，陈旭让工作人员把琼带走，并对加西亚做植入电极的外科手术。

经过一晚的观察期，加西亚体态变现良好，可以进行下一步实验。

他们给加西亚戴上了连接量子机器的头盔。

“加西亚，准备好了吗？”陈旭把手放在病床上的加西亚的肩膀上。

加西亚抬眼看了一眼陈旭，开口说道：

“我准备好了。”

陈旭点点头，对工作人员示意，可以打开机器了。

嗡嗡。

机器一打开，数据分析组那边的机器就传来蜂鸣。

这是机器刚接入加西亚大脑皮层接收到的混乱无序的脑电波，所以信息冗杂，他们需要一些时间进行数据分拣。

陈旭按住加西亚，安慰道：

“这是正常现象，别怕。”

加西亚眨了眨眼睛。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加西亚的脑电波分析正常，他们将加西亚脑电波分析数据传给了量子态人工智能丹菲尔，便可以下一步实验。

陈旭拿出一本笔记本，开始做记录。

他开口问加西亚：

“待会实验结束了，你最想做什么？”

加西亚没有多想，说道：

“带妹妹去吃饭，她从昨天下午就没吃饭。”

陈旭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来后，又问道：

“你还记得当初在哪里遇到妹妹琼的吗？”

“记得，那是一个非常大的垃圾场，每天都有十几辆大卡车从城里拖运垃圾过来，垃圾堆积成山，我当时...”

......

“好的，实验今天就到这，待会我会让人把你脑子里的电极取出来，之后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陈旭合上笔记本。

加西亚有些惊讶道：

“这就结束了？”

陈旭笑道：

“是的，你运气不错，一切顺利。”

加西亚却没那么高兴的样子，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你之前承诺的那么些钱...”

陈旭明白加西亚的意思，说道：

“放心吧，那些不是买你命的钱，你没出意外我们也照样支付你酬劳。”

“谢谢！”加西亚这才露出有些艰难的笑容。

当加西亚被推出实验室的时候，一直蹲在外边守着的琼像是只小野猫，一下子蹿起来跑上去，抓着加西亚的胳膊，紧张地问道：

“哥，你没事吧哥。”

加西亚微笑道：

“我没事，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琼眼里噙着泪，重重地点头。

晚上，陈旭加班分析了数据，当看到丹菲尔只通过加西亚脑电波数据就能分析出来加西亚的大部分想法，他激动地握拳低吼了一声。

实验成功了！

丹菲尔确实可以通过脑电波识别人类的想法，虽然只有大概六成的准确度，但这至少开了个好头。

他在办公室里打开之前同学们送给他的香槟，还是和庆祝蛋糕一起送的，当时因为劳瑞教授的突然进门没有拆开，现在正好拿来庆祝。

他一边喝着香槟，一边继续浏览数据，这时他注意到什么，他皱眉放下手里的杯子。

电脑上数据显示，当加西亚回答说要带着妹妹琼去吃饭的时候，人工智能丹菲尔还分析出来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并没有记录在陈旭的笔记本上。

他抱着电脑，奔向了加西亚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