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江祉野与本官，便都是你的敌人了。”

段衔枝看着繁枳，那双眼睛第一次，对着她，毫无情谊。

繁枳看着他，莫名笑出了声，问：“阴司大人，居然在威胁我？”

“算不上威胁。”

段衔枝立刻纠正了繁枳的胡思乱想，极为认真地重复道：

“这是事实，灵媒女，你今年才十七岁，是一个太年轻的岁数了，你不知晓世界的真相，也没有自己的引路人，你无法明辨是非，外界的一点信息，也会让你的思绪摇摆不定，若是因为胡思乱想走上了歪路，那就是得不偿失。”

繁枳微微蹙眉，神色之中迷茫不已。

段衔枝叹了口气，缓缓说着：“本官只是觉得你在被养鬼人误导之前，有必要告诉你，灵媒女这个体质，不是礼物，是责任。”

他说到这里，似乎想要默默繁枳的额头，却被后者轻轻躲开。

段衔枝明白，养鬼人一定是和她说了什么，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现在的她，开始有了自己的思绪，不再轻易信任任何人的话语。

是啊，她之前信任他们，不过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她以为只有他们两个同类，所以便找到了宣泄口，找到了可以依赖的人。

养鬼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平衡。

再加上，谢繁枳自己，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懵懂地只能跟着他们的思绪，听从他们的建议行事的人了。

段衔枝眉心被自己轻轻按压抚平，他起身，不再逼迫繁枳在现在就解决站队的问题，临近消失之前，他还是留下一句：

“你所怀疑的轮回，很遗憾，本官活了千年，从未那样坚定地相信轮回的存在。”

繁枳依旧保持着困惑的模样，或许是因为病态，这样的表情为她整个人都增添了一抹娇憨的神态。

在段衔枝离开之前，繁枳终于问出了口：

“阴司大人，真的没有对我保留吗？”

段衔枝成功地停下了脚步。

繁枳看着他的背影，似笑非笑地歪了歪脑袋，乖巧地眨了眨眼睛，就像是她刚从乡下回到谢宅一样，声音清幽，问着：

“段衔枝，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切断我的直播干什么？”

段衔枝似乎被问住了，他微微扬起了头，看着繁枳房间那华丽的天花板，仔仔细细思索了老半天之后，总算想出了一个最合适的回答：

“鬼魂不如你，容易波动暴乱，谢繁枳，为了整个地府着想，在你想清楚之前，不要轻易向地府的鬼魂们直播你以为的事情。你记住，鬼魂们都很宠你，你说的话，他们多半是会信的。”

他说完这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繁枳说出更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瞬间就消失在了这个房间里，空荡荡的房间，显得格外的……冷清。

半晌之后，繁枳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当然。”

四周空无一人，繁枳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安鹤立的电话。

那边刚刚接通一秒，繁枳便直接问：“找到了吗？”

“当然，大小姐。”安鹤立肯定地笑了一声，立刻汇报着：“对方叫高止水，是京圈那边的名门望族。”

繁枳又追问：“能查到他妻子的资料吗？”

安鹤立回答着：“妻子叫司舞璇，似乎是姜家自己的童养媳，只是五十年前，司舞璇因为难产而亡了。”

“他有孩子？”

繁枳一下就想起来了，问着。

安鹤立摇了摇头：“没有，司舞璇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这样吗？

繁枳闷闷地应了一声，安鹤立补充道：“其余的资料我都发到您的手机上了，您看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再仔细查一查司舞璇的身份，最好祖上几代都能查清楚，做什么工作，与高止水如何相识。”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安鹤立有些哭笑不得，然而繁枳已经抢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她自然知道自己这个要求可能有些难了。

但是……

司舞璇……

高烧之下的思绪有些混乱，可是也让繁枳有了时间思考与回忆。

质疑高止水和段衔枝双方的正邪，这是繁枳自知必须要做的事情，为了日后的立场，与日后要做的事情，这是她必须要做的决断。

她不会因为自己先认识段衔枝等人而盲目站队，更不会因为高止水说的事情让她更加动容而抛弃跟自己经历过无数事情的段衔枝等人……

不过，生病不至于让繁枳完全失去了理智。

第一次使用阴阳眼的时候，繁枳看到的是穿着各个朝代衣服，各个时期的残魂，甚至还有各种动物的，他们都并不存在的什么敌意。

但是那天高止水用能力让她看见的鬼魂，却是一群身着同样服饰的战败将士，那些将士，攻击性可不低。

繁枳本来就不蠢，观察又足够细致，她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而刚才，段衔枝无意中说了一个信息。

八位交易者之中，有一位失踪的“封鬼令”，能够短暂控制失去理智的魂魄。

完全符合控制那些鬼魂的要求，如果繁枳没有猜错，这位“司舞璇”——

就是失踪许久的封鬼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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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祖宅，看着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段衔枝，江祉野反倒像是更成熟的那位一般，老神在在地问着：

“吵架了？”

段衔枝轻笑一声，仿佛是不可置信一般问道：“哈？你在想什么？本官与谢繁枳那小家伙的性子如何能吵得起来？”

江祉野淡定地为自己端来一杯茶，轻轻吹了一口，平静地提醒着：“你昨夜烟都断了。”

“那是因为小鬼头遇到养鬼人，用了驱鬼符。”段衔枝笑了一声，飘到茶壶前轻轻嗅着：

“诶呀诶呀，真是可怜了，用了一次驱鬼符，就烧了一整天呢。”

江祉野依旧一脸平静，提醒着：“如果心疼她用驱鬼符，最开始就不应该教她。”

段衔枝也无奈啊，只能叹气道：“你忘了谢繁枳的外婆是怎么瞎了眼的，若是不教她，这一代灵媒女十七岁瞎眼，本官又要被地府教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