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今儿的月色不错，但是赵老四不敢骑自行车。

要是不小心摔一跤，就怕肖红有个好歹。

因此大半夜去敲门借了牛车，吴菊兰也坐在后面，一手抱着女儿，一手用手电筒照路。

等他们到镇上医院的时候，把睡着的值班医生喊起来。

医生最怕的就是半夜急诊。

因此他们明白，要不是病人有急症，肯定是会忍着到白天再来的。

现在看见病人发高烧，赶紧询问清楚之后，又做了简单的检查，就给她打了退烧针，又挂上了盐水。

赵老四听到肖红无意识的喊冷，去找护士借了床被子，又把他们来的时候肖红盖得被子也给她盖上。

吴菊兰更是眼也不眨的盯着吊瓶，留意着女儿的状况。

等到两瓶水挂完，吴菊兰看了眼睡着了的大女儿，总算是松了口气，对赵老四轻声道：“你先去找个地方眯一会，等天亮了再回去。”

先前医生就说肖红这有点严重，还要再挂一天水看看情况观察一下。

那她肯定是要留下照顾女儿，就只能让他先回去了。

想到家里还没卖的猪头肉，那可都是钱啊。

她很不放心的叮嘱：“你要是路上碰到肖芳，让她慢点骑，可千万别摔跤了。”

赵老四应了一声：“行，那我先把牛车还回去，下午再骑着自行车过来，你们有什么要带的吗？”

吴菊兰摸了摸兜里的钱，想了想：“让燕燕给肖红收拾一身衣裳就行。”

赵老四回去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能在遇上女儿。

但是直到家，他都没看到肖芳的人影。

燕燕在家煮早饭，看见他回来，一脸着急：“爸你终于回来了，二姐她说不舒服，我给她拿了药吃了，她还在床上躺着呢？”

赵老四是知道肖芳自幼身体弱，换季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发烧着凉生病。

肖芳也是大姑娘了，她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因此这几年赵老四都很少往楼上去。

现在他也顾不得这些了，赶紧去楼上，隔着蚊帐关切的问：“芳啊，你哪儿不舒服？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肖芳觉得可能是自己摔了一跤，现在浑身都疼，还有点低烧，确实是浑身难受。

听到他的话，脑子里就想到自己跟着妈妈来这里的时候，她也是发烧的厉害，那时候下着雪，牛车都不好走，就是他在三九寒天，顶着鹅毛大雪，背着她走了十多里地去镇上。

也是因为这，肖芳才会很痛快的改口喊他‘爸’。

“我没事！”肖芳回过神，揭开蚊帐担忧的问：“我姐她怎么样？”

她可还记的，肖红被那个男人打了好几下，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内伤什么的。

“你姐好多了，”赵老四打量了下她的脸色，见她也有不正常的红晕，就关心的道：“你看着也不太好，要不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爸我真没事，等下出身汗睡一觉就好了。”肖芳担心的是另外的事：“就是我起不来，锅里的那些卤肉就没法卖了，要不爸你拿去镇上试着卖一下？要是卖不掉，再拿回来给奶奶和伯父们分一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再说肖芳知道猪头比猪下水贵，现在早晚的天气虽然是凉快了点，但是那些卤味最好不要过夜。

反正她是舍不得把三十多块钱的卤味砸在自己手里的。

赵老四也和她想到一起去了，仔细的问了价格后，再让燕燕去给肖红收拾衣服，他自己就赶紧下楼去了。

之前下雨的时候，他也陪着吴菊兰去镇上卖过猪下水，他是去帮着撑雨伞的。

因此也知道她们摆摊的位置。

至于说做买卖会不会不好意思，那他还真的不会觉得尴尬。

要知道，他做篾匠，都是骑着自行车去十里八乡的招揽生意的。

他现在担心的就是自己去晚了。

现在镇上菜市场，九点钟就没什么人了。

等他再来到镇上摊位的时候，才把车停稳，就有个老太太冲他抱怨：“你们今儿怎么这么晚啊？昨儿还说会早点来的呢？现在都七点多了，要不是我家老头子非要吃这个…”

“对不住啊，”赵老四赔着笑脸赔不是：“我家丫头生病了，今儿才来晚了。”

又热情的介绍：“今儿不仅有卤肠，卤猪心猪肺，还有好吃的猪头肉和猪蹄，婶子你要啥？”

他把木桶摆好，再拿出刀，先把破开去骨了的猪头拎到粘板上，切了快薄薄的肉给老太太尝：“尝尝合不合口味？”

肖芳说了，价格不能便宜，但是可以适当的请人吃一两块。

现在这年代，没有人会嫌弃肉不好吃。

特别是这红彤彤的油腻的发亮的猪头肉，看着就让人眼馋。

老太太吃完之后，只觉得回味无穷，都忍不住砸了砸嘴，问了价格后，一脸肉疼：“一块五一斤？太贵了，你便宜点？”

赵老四肯定不会便宜，还趁机招揽别的顾客。

老太太狠了狠心，要了一斤猪头肉和一斤卤肠。

谁让家里老头今儿要请客呢？

今儿赵老四运气不错，虽然来得晚了点，但是不到一个小时就卖完了。

就连把猪头卖给他们的那位肉摊老板娘都来买了一斤猪头肉，尝过之后赞不绝口：“你们这手艺真的不错，没想到猪头肉也能卤的这么香。”

猪头肉名字虽然不雅，弄起来也麻烦，但确实算是好东西。

不管是蒸，煮，卤，还是凉拌热吃，那都是下酒好菜。

猪鼻子肉肥而不腻，筋道有嚼头，不管是凉拌还是冷盘，味道都很好。

还有猪舌头，肉质细嫩结实，韧性十足，一点肥肉都没有，怎么吃都不腻。

猪耳朵脆骨比较多，口感特别的脆嫩，绝对是下酒好菜。

而剩下的猪头肉，肥中有瘦，肥而不腻，吃一口齿颊生香。

唯一遗憾的是，弄起来麻烦，要收拾要卤，起码得五六个小时。

以至于大家的嘴巴再馋，也懒得折腾。

肉摊老板娘又热情的道：“你们今儿要几个猪头？我可以从家里给你们弄来。”

她误以为这些是赵老四的手艺，心里觉得自己不用操心冰柜里猪头要塞不下了。

赵老四也笑了笑：“我先去医院问问我媳妇，要是孩子还不好，就先歇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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