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亦风几尽失控的样子着实吓人，白术再次对他心有忌惮，他道：“这事简单，只要冷月不愿意跟景行走，他不可能绑着她。你问过没有？问那丫头是愿意走还是愿意留？”

墨亦风摇摇头，他神情沮丧，看在白术眼里，以为他是被冷月“抛弃”了。

“那丫头居然敢不选你！”

“是本君没问。”墨亦风缓缓道，当时那种情况他根本来不及问，而今再让他去问，他哪里还有勇气，因为他害怕，怕冷月最后选择的不是他。

白术恍然大悟，思虑后道：“赐婚不是小事，关系着两个人一辈子，我们先弄清楚冷月的意思再做定夺，万一那丫头不想跟景行走呢，此举岂不是多余。”

“不走？留下来做什么？跟你成亲生孩子吗？你别忘了你是魔，她是人，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景行的话萦绕在耳边，一遍又一遍，直教墨亦风抓狂。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景行的话是对的。

他是魔，只能生活在无边无尽的黑夜里。

而她，正直芳华，如同朝阳，明媚灿烂。

“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他复述着景行的话，眼神忽而变得空洞，人也有些痴呆，就像是受过很大的刺激。

白术道：“强行将沈弈秋和冷月绑在一起，结果就是好的吗？”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她跟景行走吗？你别忘了是景行杀了小宝，杀了青青，杀了所有跟她亲近的人。”提及往事，墨亦风恨景行，恨不能亲手了结了他。

景行，那个有着和墨亦景同一张脸的人，曾两次将他们推进深渊，而今又再次和冷月牵扯在一起，换做是谁也没有办法冷静。

“你说的那个人是苏姑娘，不是冷月，前世之事她早就忘了，况且他们再次拥有了不一样的人生，我们应该为他们感到高兴。”

白术口中的他们是指冷月和她海棠院里的伙伴，听进墨亦风的耳朵里以为他说的是冷月和景行，他猛地站起身，轻轻一掌拍在面前的书案上，顿时四分五裂，毛笔撒落一地，那些奏章竹简乱七八糟的躺在地毯上。

白术非但没有被他的气势吓倒，反倒觉得眼前之人是在无理取闹，他白术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他怒了，道：“是，景行是做过很多十恶不赦的坏事，现在呢，不也一样做了仙，而你呢，堂堂优越国的王，却做了魔。既成魔就好好在你魔界待着，跑我这儿来撒什么泼！老子不伺候！”

他愤然甩开袖袍，转身不再理会墨亦风。

墨亦风这一掌拍下去，动静实在不小，守在四宝殿外的侍卫闻声立即朝院中冲进来。白术随即有所察觉，他打开门，冲那行差点就要踹正殿大门的侍卫怒吼一声：“滚出去！谁都不许踏进这里半步！”

侍卫门面面相觑，一脸懵，不明状况，只能照做，规规矩矩地退出四宝殿外。

白术正要合上正殿大门，却见墨亦风一言不发径直往殿外走去。

他突然变得很安静，周围的气氛跟着变得格外诡异。

温度骤降，若此时是白日里，定是乌云密布。

白术因为气不过墨亦风当着他的面掀桌子，好歹他是优越国的王，墨亦风一点颜面不给他留。他很生气，逞一时口快，乱七八糟说了一些话。待冷静下来，方才觉察不合适。

心道：不好，说错话了。他赶紧追出去。

只见墨亦风沉默片刻后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里藏着嘲讽，藏着无奈，还有悲伤。

对，是悲伤。

白术分明看见他眼角湿润，那是眼泪。

他如此高高在上的一个魔界王君，哭了。若不是到了极为伤心之处，他不可能如此。

此时守在四宝殿外的侍卫们只听到一阵意味不明的狂笑，他们更加疑惑，难道他们的王上魔怔了？

一众人聚在一起，做些各种各样的猜测，最不靠谱的，也是最有道理的，是这样的：“王上该不会是太寂寞了吧！”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就在他们讨论正欢时，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众人立即禁声。

白术道：“王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样做对沈弈秋不公平，他就像一颗棋子，被我如此摆布，我觉得愧疚。对她。”

秦飘然将沈弈秋禁足不过两三日，强行将他与冷月分开，而今又突然为他们两人赐婚，他这个做王上的该如何跟秦飘然解释。

且不论冷月愿不愿意，这都是一个对沈弈秋来说都是极不公平的旨意。倘若冷月压根对沈弈秋没有那个意思，那又将是另外一个悲剧。

墨亦风狂笑过后，渐渐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件事的确荒唐。他就是被景行刺激到了，才会失去理智。

眼底深敛，恢复平静，静得像深潭里的水，再也掀不起一丝丝的涟漪。

“算了，顺其自然吧。”

“那沈弈秋、、、、、、”

“让他去做他想做的事吧。”

白术轻轻一笑，随心的，自然而然的。

“王上！”突然闯过来一个人，着玄色铠甲，身形比墨亦风还魁梧些，他扑通一声就跪在墨亦风面前。

“于将军？”白术有些意外，随即微微蹙眉，脸上浮起一抹深意。下跪之人唤墨亦风为“王上”，他这个现任王上又该置于何地。

他瞪了于显荣一眼，不满之意了然于此。

完全忘记他也是一口一个“王上”，如此这般称呼墨亦风的。

于显荣跪着侧过身向他叩头，又唤了一声：“王上。”

白术这才满意，他开口对墨亦风解释道：“于将军听说你回来了，想见见你。”

墨亦风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淡淡道：“见到了，你可以走了。”

方才白术的话看似有些嘲讽的意味，实则他说得很对，不管他墨亦风以前的身份再怎么尊贵，现在他都是一个魔。在凡人眼中，魔不分好坏，因为魔就是魔，是万恶不赦的存在。

他不该与凡人有太多的交集。

于显荣原本以为墨亦风见到他就算不会很开心，但也不至于阴着个脸，如此冰冷地对待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