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土伸出右手，缓缓取下了那张神秘的橙色假面，露出了自己隐匿已久的真容。只见他原本头颅所在的位置正蠕动着一团不可名状的黑暗混沌。一张张痛苦的脸庞不时从混沌的表面显现而出，转眼间却又被周围混沌化作的触须撕扯得支离破碎。

“这就是你抵抗那道心灵异能的办法吗？把所有的伤害全都转移给这些无辜的灵魂？”面对这样令人发指的恶行，少年并没有作出多少惊异和愤恨的反应，而是宛如早有所料般轻叹了一声。

“是时候做出选择了，漩涡亚索。生存还是毁灭，败亡还是超脱，皆由你一言而决。”带土长袖一拂，深沉而阴鹜的声音自他脸上的那片混沌中传出。

“真的么？”

炫目的光芒忽然从众人脚下的每一寸土壤中透射而出，一下子将黑暗的夜晚染成了明亮的白昼。与此同时，原本位于结界中央的少年亚索与少年佐助也很快融化为了两团闪烁着银光的不定形流质。

“无限月读。”

伴随着这道来自地下的清冷声音，一股强大无匹的查克拉宛若风暴一般，瞬间笼罩了大地上的每一个角落。

“呃啊——！”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带土忽然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庞，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无数道模糊的黑影从他的指缝间飞出，转瞬就消散在了无所不及的光芒中。

“接下来我必须得去处理银心周围的那个放大装置了，你们就坐在这里稍微歇息一会儿吧。”少年亚索温和的话语从四面八方传入了众人的耳朵，舒缓了他们适才紧张焦虑的心情，“佐助，麻烦你向他们解释一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知道了。”

一只鲜红的九勾玉轮回眼在众人眼前一闪而过。下一刻，明亮的光线瞬间黯淡了下去，众人忽然置身在了一团无边无际的暴风骤雨中。两道模糊的人影正静静地站立在动荡不安的海面上，其中一人的手里还握着一根长长的节杖。

“你们刚刚看到的那两个替身，是亚索为了掩人耳目用灵能创造出的星质构装体；我们实际执行仪式的地点在地球另一头的风暴之海上。”少年佐助清瘦的身影借助无限月读所内蕴的幻术在众人眼前显化而出，“敌人部署的力量远远超出了亚索事先的预判，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人员伤亡，他最终决定采用更加稳妥的备选方案。”

佐助背后天昏地暗的景象好似晨间薄雾一般渐渐消散，显露出了宇宙深处那颗被星云和红色巨星包裹着的璀璨核心。随着画面进一步的拉近，核心深处被耀眼光辉所遮掩的那片阴影也逐渐浮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那是一个散发着金属光泽的人造球体，体型至少是周边红巨星的数万倍。

“这里是距地球两万七千光年外位于银河系中心区域的超大质量黑洞。”佐助平静地说道，“而你们眼前的这个巨构建筑，就是晓组织利用黑洞的自旋角动量来制造超放射辐射的镜面阵列。”

“‘超……超放射……辐射’？”从来对文化知识不甚了了的第七代火影苦恼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每一个旋转的黑洞内部都会有一个事件视界，而在事件视界的边界之外，所有自旋能量都存储在一个名叫能层的区域中。当一束电磁辐射沿着自旋的切线方向射入能层之时，黑洞的一部分自旋能量就会转移到射线之中。如果现在用一列镜面将逃逸的射线不断反射回黑洞能层之中，那么这道射线就会从黑洞中源源不断地获取能量，直到……”

“直到什么……？”博人焦急地问道。

佐助轻轻摇了摇头，将视线投向了自己身后那道幽深而黑暗的球形阴影。

下一刻，一道炫目到了极致的光流从阴影的顶点处井喷而出，瞬间淹没了行进方向上的所有恒星。

“在距黑洞中心约四千万公里的位置上，晓组织部署了一个直连火星表面的空间通道。按他们原本的部署，这些辐射预计还有三十秒就将穿越通道，抵达火星，将整个太阳系所有的天体全部付之一炬。”说到这里，佐助微微一哂，似乎是在笑敌人白费力气，“不过现在有那个家伙在，这一切自然也就不再会发生了。”

佐助话音刚落，一个散发着七彩光芒的半透明球形虚影在银心外围悄然浮现。随后大球迅速由虚变实，将尚未离开能层的超放射光流完完全全地锁在了球体的内部。诡异的低语声在每位忍者的耳边轻轻响起，似乎是在诉说那些早已被岁月掩埋的禁忌知识。

“喂，你那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需要我们来帮忙吗？”佐助微微松了一口气，朗声对着那个光球说道。

“呃……不用了！我马上就好……”上万条“细”长灵活的半透明触手忽然从大球的表面各处伸出，一把卷起那些被超放射光流推离黑洞的恒星，将它们拉回了各自对应的公转轨道。从星核中逸散而出的等离子激流在引力的牵引下汇入了围绕黑洞“缓缓”旋转的星云。

第一百四十六章 暗杀

众人何曾见过这般星辰易位，瑰丽壮阔的景象，一时间不免心旌摇动，浑然忘却了自己仍然身处无限月读的幻术之中。

“好了，趁现在无限月读还没有结束，我们抓紧时间进行下一项任务吧。”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周围的环境瞬间由璀璨的星云变回了木叶村火影岩的顶部。少年佐助的须佐能乎正静静地悬浮在天上，无尽的光辉正从武神额顶的轮回写轮眼中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来；七个彩色的小球在六代目火影的头像上蹦蹦跳跳，一旁长长的触手还缠绕着一根通体金黄的节杖。

“仙法?生气复苏。”

一道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无比熟悉的仙术查克拉宛如温水一般轻轻流过了众人的身体，瞬间治愈了他们身体的所有创伤，也为先前就已经被无限月读所照亮的大地增添了一抹橙红色的光彩。远方象征着毒瘴和死亡的浓雾渐渐散开，露出了伤痕累累，尸骨盈野的山脊。鲜花和绿茵在查克拉的滋养下破土而出，很快就将这些惹人伤怀的景象重新掩盖了起来。营中，原本已经睡下的难民们也被这样的异象所惊动，纷纷走出了自己的帐篷，敬畏地仰望着空中那道紫色的虚影。

“六道?轮回天生。”

一个由阴阳遁查克拉所生成的绿色光轮在火影岩的空中凝聚成形，拉开了一道沟通净土与秽土两个世界的大门。无数光点如雨滴般自轮中洒下，甫一接触到遍布大地的仙术查克拉，就迅速膨胀为了一个个明亮的小球。一分钟之后，小球的光芒逐渐褪去，宇智波樱，猿飞木叶丸，六代目火影，以及其他千千万万在战争中不幸殒命的灵魂，都同时出现在了小球原本的位置。

“六代目！”

“木叶丸哥哥！”

“妈妈！”

“照美冥大人！”

众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和激动的表情，在从心灵感应中获得少年亚索的首肯之后，快步迎上前去，与自己相熟的亲人、朋友、师长团聚。一时间，偌大的火影岩上，就只剩下了异界来的卡卡西、鼬、小樱、少年亚索，以及释放了所有灵魂，无力瘫倒在岩面之上的带土。只见后者脸上的黑暗混沌已经退缩到了一个角落，显露出了他原本棱角分明脸庞。

“能够败在你的手上，我也不算输得太冤。”

带土沧桑的面孔上带着一股难言的洒脱，口中缓缓吐出了一个重似千钧的敬语：

“先知大人。”

“我从来不是什么‘先知’，也当不得你这声‘大人’的称呼。”

组成亚索身体的七个光球在空中来回盘旋，闪烁着变幻莫测的光彩。

“呵呵，我倒觉得这个称呼是实至名归啊。这次你们之所以能避过我的侦测，都是归功于上次那道明为杀我，实被你暗中种在那些众魂深处，扰乱我判断的心灵异能吧？忍者讲究谋定而后动，而你却在刚来到此地，就已经算准了这一切，不是先知，又该是什么呢？”宇智波带土轻笑一声，抬眼望了望天上那印有九只勾玉的璀璨“月轮”，“多说无益。如今我自知罪孽深重，但求一死。”

小樱用关切的目光望了卡卡西一眼，只见平日里处事镇定的暗部队长忽然走上前来，单手抓起了带土的衣领，涨红着脸问道：“难道这就是你这么多年以来，唯一想要说的话吗？”

带土偏过头去，避开了卡卡西灼热的视线，轻声答道：

“忘了我吧，卡卡西。我只是一个来自于过去的幽灵，不配在你的心中占据任何位置。”

卡卡西曾无数次设想过自己和带土真正重逢的场景，或许他会像这个世界的带土那样不屑一顾，高高在上；抑或是憎恨自己当时在琳面前的懦弱无能。可眼前带土洒脱而又毫无生气的姿态，却让他原本已经麻木的心又重新品尝到了痛苦的滋味。他松开了带土的衣领，后退了几步，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

“来自群星深处的贪婪目光，无时无刻不从虚空的夹缝中窥探着我们的世界。唯有足够强大的个体，才能保全自己的灵魂。对那些身体孱弱，意志不坚的凡人而言，受到死神神力庇护的净土，是远比尘世更为安全的存在。”带土脸上泛起了一个轻松的笑容，“不过这一切都是你们今后操心的问题了。劳累这么久，我也总算是可以休息下来了。”

话音刚落，他的体表忽然现出了无数道细密的裂痕，随后整具身体瞬间崩散为了一团透明的碎片，乘着夜风飞向了远方：

“以后一定要替我看顾好卡卡西那个家伙啊，亚索！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别再让他整天逞强了！”

一个头戴橙色防风镜的少年在众人的眼前浮现而出，朝着那位呆若木鸡的银发忍者用力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个欣悦而真挚的微笑。

“带土……”

卡卡西忍不住抬脚向前挪动了半步，但一阵凉意忽然从面罩上扩散开来，让身体早已在训练中产生了条件反射的忍者脚步一滞。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才发现，原本干净整洁的面罩不知何时已然被泪水沾湿。

五天后，身着一袭旧式暗部制服的旗木卡卡西与才从净土一日游归来的六代目火影一道，坐在后者家中阳台上摆放的小桌旁，默默地享用着穿越者们从异界带来的神酿（Ambrosia）。虽然村里所有的硬件设施都已经在亚索使出的六道仙术下恢复了原状，但毕竟是战事初定，百废待兴，能像面前这两位一样如此悠闲的忍者，全木叶大概也找不出几个。

“放轻松。这不是在不明领地，你不用随时保持备战状态。”六代目见卡卡西紧绷着的背肌和臂膀，拍了拍后者的手背，微笑着说道。

“对不起。”卡卡西道了声歉，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但另一只手仍然习惯性地放在腰间离武器袋最近的位置。

“唉。”六代目火影无奈地摇了摇脑袋，望着后者脸上漆黑的瞳孔，轻叹了一口气，“带土临走时送你的眼睛，你适应得怎么样了？”

卡卡西沉默了一阵，两只瞳仁忽然在查克拉的作用下迅速变形。数道年轮状的花纹在他血红色的左眼中浮现而出，而他右眼的瞳仁则彼此勾连，直接化为了一个飞镖状的印记。

“要想把这些新瞳术用在实际任务中，日后还需要多加练习才行啊。”

为了避免自身的查克拉气息惊扰街上的民众，卡卡西很快关闭了自己的瞳术，两只眼睛又重新恢复到了寻常的深黑色模样。

“也别整天都把自己逼得这么紧，有时间多看看闲书，泡泡温泉。”六代目躺回了自己的藤椅里，像只在太阳下打盹老猫一样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你有去汤之国泡过温泉吗？”

“没有。亚索在中忍考试之前倒是有去过，不过他那次是在汤之国执行任务。”

六代目挑了挑眉毛，讶异道：“一个人？什么任务？”

卡卡西低头看着杯中金黄的佳酿，轻轻吐出了一个词：

“暗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