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青梅竹马

之生气

商觞坐在凳子上。

景致半靠在床上，脸偏到另一边去，不敢看他。

他便也没说话，不知道在等什么。

景致在这静默中等不住，先败下阵来，低着头，小声唤了他。

“商觞。”

他便吞了口口水，抿了抿唇，再三启唇，却只柔声说了句。

“疼吗？”

只说了这么一句，她的眼泪就有些管不住的汹涌而出，落在被子上。

商觞就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来坐到床边。

“商觞。”

“嗯？”

“过来抱抱，好不好？”

商觞没说话，却张开双臂拥住了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无声地安抚着她。

“你该给我打个电话的。”

“我不想。”

“为什么？”

景致从他怀里出来，低着头，抠了抠手。

小声回。

“你在工作啊。”

“这就是原因吗？甚至没给我打一个电话的原因。”

商觞尽力压着火，又气又难受，心口堵得慌。

景致没说话。

商觞便站起来，拍门出去。

她吓得一跳，看着门的方向出神。

其实那并不是原因。

她不想主动找他，不是不把他放在心上，不是没把他当作熟人，不是和他生疏。

只是…

她不知道她在他心中重不重要。

所以不敢轻易打电话，生怕听他说些让她心碎的话。

可能是身体上不舒服，又受了些打击，每逢此时都会雪上加霜，人的精神总是提不起来的，她在那刻对商觞的感情自卑又怀疑。

眼泪又簌簌地落了下来。

谁知，过了几分钟，商觞竟是心平气和地端着碗白粥进来了。

将东西放在书桌上，又坐回床边。

拿着纸巾轻轻地擦她的泪痕。

“不哭了。”

“你刚刚…”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商觞截过。

“是我的错，不哭了，没忍住脾气，别哭，我错了。”

他给她温柔地擦着泪，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管药膏，挤出来小心地抹在她的脸上。

药膏清清凉凉的，连带着他有些薄茧的手指拂过都如清风。

“商觞。”

景致仰着脸看他，眸子雾蒙蒙的，水盈盈的，像含着一汪春水，手指小心翼翼地勾着他的衣角，温温柔柔地唤了这么一声。

将他心底里最后那么一丝不快也顺风带走了。

仿佛他刚刚生了那么大一通气，想处罚那么一堆人，失落又难过，伤心又愤怒，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么软软的一声中灰飞烟灭。

所有的盔甲都甘愿脱掉，只留下柔软的心脏来拥住她。

别哭，小姑娘。

别哭。

“景致，以后你的事情我想听你说，行吗？”

“嗯。”

景致就抿了抿唇，想说今天的事，可她知道前前后后甚至他比她了解的会更清楚。

但乖乖地应下，像是不知道似的。

不是所有的自知之明都讨人喜欢的，也不是所有的打开天窗说亮话都合人心意。

她斟酌地开了口。

“我被一个女孩子打了，说是因为她喜欢的男生喜欢我，是我…勾引他，不要脸…”

她说不出那些污秽的话，便适可而止。

“我和她解释，她说的那个男生我压根不认识，也没见过，更别提喜欢了，所以她若是喜欢应该自己去追，而不是找我麻烦。”

“对着呢。”

他摸了摸她的头，将药膏拧住，湿巾擦了擦手，搅动着冒着热气的白粥。

景致就继续道，语气平和。

“她不听我解释，认为是我的错，我说，你何苦为难我，就算不是我，也会是别人，这不是任何人的错，你不说反而暗中伤人，便是你的不对。”

景致咬了下唇。

“我激怒她了，她就上来打了我。”

说到这儿，她又有些小心地看着商觞。

“不是她一个人，有帮手，所以你教我的那些防身的并非我不用，而是人多势众，我怕挣扎反而引起更重的报复。”

“嗯，你做得对。”

小姑娘就眉眼微弯，但是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提起时带动了脸上的伤口，痛的轻嘶了一声。

商觞就心疼起来，将粥碗放到一旁，端详着她的侧脸看。

“我没事儿。”

“好。”

他继续搅动着粥碗。

听景致继续说。

“那是个死角，没有监控，我也没有找到监控，但我录了音了，径直去找了教导主任，请了假，并且告了状，这才回来。”

“嗯，你做的很对，应当先找老师。”

景致却眯着眼睛，狡黠地笑了笑。

“不是哦，我和老师，和那个后来没敢再动我的女孩都只说了一句话，我说，商觞是我哥哥。”

商觞愣了半秒，缓缓笑了起来，这才眉眼舒展开来，真心地摸了摸她的头，夸赞她。

景致舔了舔唇，微垂着眉眼，想了想什么，才又认真地又疑惑地看着他。

“商觞，难不成只有像你一样才能护着自己吗？那也太难了，我要成长到你这个样子，怕是需要几十年，哦不，可能一辈子也难达到，难不成我以后都护不住我自己吗？我是不是太弱了？”

商觞摇了摇头。

“不是的，景致，世上的人都是这样过的，就连我，也是有人能欺负的，这和我们做到了什么身份地位无关，也不是弱不弱的问题，更不是错，这明明就是那些欺负人的问题。”

他丝毫不提后来他会报复回去，也不提身份地位会让多少冲他下手的人犹豫。

他只说。

“景致，你不需要强迫自己变强，你只需要自然而然地继续生活下去，做自己喜欢的工作，看自己喜欢的书，不必强迫，如果哪一天你变强了，那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是你做喜欢的事情的一个结果。”

他其实只用说‘我保护你’就可以结束的话题，却认真劝她好好做自己的事情，走自己该走的路即可。

剩下的，不用说出来。

“商觞，世上有那么多坏人吗？欺负你我？”

商觞将搅拌凉凉的粥喂给她，微微笑着，但笑得有些薄凉。

“你要知道他们不是坏人，他们只是没接受过教育，不谙世故，没出过远门，不道德，不文明，外加愚蠢，仅此而已。”

景致被他的说法逗笑了，隔着热气看他，眉眼柔和。

变强大的人总是被逼迫的，总是要受风雨的，世人慕强，只因没有人会一直保护自己，但…她面前若是有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