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下处温热尚存，顾骁止不住的心颤，还活着，他还活着。

他抖着双手掏出手机给慕川打了电话，然后守在一旁，脑中弦音乱奏，手脚无措。

片刻后，泪如泉涌已止不住，“阿禅，阿禅！”

但那两眼紧合，睫毛不颤分毫。

顾骁很慌，整颗心都熬在烈火烹油中，他突然记起上次在办公室朝着阿禅大吼的情景，怪他不肯给新型号的机能下结论，他那么用力的吼他。“阿禅！”顾骁埋着脸，那一刻，他觉得什么新型号什么机器猫都不重要了。

救护车很快抵达。

——

医院，急救厅，顾骁站在紧合的帘子前，周遭熙熙攘攘，多是其它病人来往的话声，但无论多嚎啕多悲鸣，目前都入不了他的耳了。

他立在那儿，像个呆子。

肩袖突然被扯了下，一张惨白的女孩子的脸出现在眼前，“我哥了，我哥怎么样了？”

顾骁回过神儿，却在一瞬间失了语。他不晓得自己双目中尽是血丝，这吓了左兮兮一跳，“顾骁？”

他还在呆愣，兮兮推了他一把，“你说话啊！”左兮兮满脸泪痕，“你说话啊说话啊，我哥怎么了，他是不是......”语凝，接着便呜呜大哭起来。

顾骁一个激灵，这哭声激的头皮仿佛瞬间被过了层电，这才张口，伸手将哭泣的左兮兮抱住，道：“不怕，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姜源恰好赶到，从医院门口一路冲过来，平常懒散的身子因为跑的太激烈，胸腔浮动的厉害，气儿还没喘匀，弯着腰两手叉着。镇定了会儿，他两手在面颊上搓了搓，直搓到发红发热，才上前扯了顾骁问：“老左怎么了？”

顾骁轻抿着嘴，眼含珠雾，“我去他家找他，发现他倒在卧室，家里很乱，我怎么叫他都不醒......”他半掌擦了下湿润的脸，作为兄弟，作为公司合伙人，他是不尽职的。

顾骁潜意识认为，这次的事故一定原因在己，或许是他逼阿禅给新型号下结论逼的太紧，给他造成了压力，又或者是，自己逼他处置那个叛徒，不管是何种原因，一定与自己有关。

姜源眼波流动，叹了声，低头冥思了会儿，后四周看了一圈，问：“慕川了，跟他说了没？”

“在里面。”顾骁指指那道帘子。

一道帘，在医院这种地方，最容易隔出生死。

兮兮还伏在顾骁肩头哭，抽抽搭搭个不停，姜源掰过那张哭泣的小脸，虽然老左的女魔头妹妹从小就很凶，对他们也几乎没什么好脸色，但哥几个心底里还是拿她当小妹妹疼的。

“这事儿通知你爸妈了吗？”姜源正色问。

兮兮抽搭着鼻子，横膈膜一抽筋便停不下来。“我，我还没跟他们说，呜呜~”

姜源微松口气，轻拍了下兮兮的脑袋，柔声道：“待会儿先看看情况，老左说不定没啥事，乖，别哭，有慕川在，他不会有事的。”

兮兮点头，但还是呜呜不止。

几分钟后，帘子拉开了。

慕川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听诊器，他是在接到顾骁电话后的第一时间便从郊区的康复医院往这边赶，与救护车几乎同时到达。

帘子内，左鸣禅还躺在单人床上未醒，护士拉着轮床，预备往病房送。

兮兮先隔着人看了眼他哥，而后抓起慕川的领口死死揪着，“我哥怎么样，他还好不好？”

她泪眼湿润，满含无恙的期盼。

慕川笑了下，冲她点点头，轻声道：“还好，没事。”

至此，那揪紧的领口才松开了，兮兮绕过慕川，陪着护士去搭乘电梯，一同往病房去了。

姜源伸长了脖子看了昏睡不醒的左鸣禅一眼，直等到病床在过道拐过弯儿消失了影儿，他才问：“老左真的没事了吗？”他怕刚才慕川的说辞只是为了安抚住兮兮，所以才要再问一遍。

慕川迟疑了几秒，姜源立马反应过来，“难道不好？”

一声微叹，慕川往旁侧瞅着顾骁，又看看姜源，眼神在两人间来回逡巡，踌躇了半刻，道：“没什么大碍，病理上来讲，只是肠功能失调，酒喝多了引起了肠道痉挛，住院疗养几天就没事。”

姜源微松口气。但随即，他感觉不对，“只有这些吗，我怎么瞧你好像还有隐瞒。”

慕川摇头无奈，几个兄弟中，姜源算是活成人精了，你哪天笑的不对，他估计都能推测出是因为你脸上掉了哪根毛儿。

但接下来的话，却是不宜对姜源讲的。

慕川只好言明，他盯着姜源，笑道：“其它的我要跟顾骁私聊，你~，要不，go away？”

这么直白的赶人，在慕川身上并不多见。

“呵！姜源咬唇失笑，手指点点这俩家伙，是兄弟不是？瞒自己是吧，不能对他说是吧，行！看他哪天不找空收拾他们！

但心里怨归怨，姜源还是老实的迈开腿离开此地，小跑着追赶兮兮去了。

眨眼间，只剩慕川和顾骁两个。

顾骁警觉，阿禅住院果然没那么简单。

慕川带着顾骁出去，在敞亮的天空底下，一方花丛边儿，小心翼翼的环望近处。

他的神情太过鬼祟，让顾骁生疑，“到底怎么了？！”顾骁拧眉，“阿禅真的还好吗？”

慕川回过头，嘴角带着一丝苦涩，“我说了，他没事，不用太担心。”

“那你支开姜源干嘛？”顾骁道：“有什么是必须要排除他在外的。”

慕川轻笑：“各人有各人的隐私，我不是传是非的人，只怕知道的人太多会守不住嘴。”

“什么意思？”

慕川微叹，上前附耳密语了几句，顾骁越听眼睁的越大，“你确定？！”

“嗯。我亲自给他做了全身检查，不会看错。他身上多处地方都有齿痕，有些很淡，大概就是在这几天，但有些咬出血已经结了痂，咬的真狠，以后怕是要留疤了。从齿痕上大概判断是个男人。丫的，牙口真不整齐！”慕川停顿了下，低声道：“他是不是最近被......”

顾骁抬眼盯着，慕川意会，嘴角浮笑，“看你的表情，似乎是有心理准备，他果真.......搞成这幅样子，像失恋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