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鸣禅眯着眼，盯着生牛肉看了很久。他端起来走到客厅，放在沉浸在电视情节中的阿汤面前，“你们家吃生肉啊？”

阿汤看看肉，再看看旁边站立的左鸣禅，眨巴两下小眼睛，反问了句：“你不喜欢？”

左鸣禅摇了摇头，“全国喜欢吃生牛肉的都没几个。”

顿了会儿，他看着牛肉再问：“你这肉做过脱酸处理吗？”

“脱....脱啥？”阿汤不懂。

左鸣禅了然，没做过脱酸，看来阿汤并不是想给自己做零分熟牛排。不过这家伙也忒血腥了点儿吧，就是国外的牛排大国，敢直接生吃牛肉的都没几个。

他将带血的牛肉又细看了下，问：“有没有加调料？”

阿汤摇头，“没有。”

“有没有加料酒？”

“没有。”

左鸣禅举着盘子站在一侧，两眼如钩一般盯着他，半响后嘴角扯动，道：“我刚在外吃过了，别浪费，你吃给我看看。”

气氛一下子凝滞了，只剩电视机里男女主互诉衷肠的腻歪台词声。

阿汤盯着左鸣禅，左鸣禅盯着阿汤，两人内心都在打鼓，一个猜：他到底想干什么？一个想：他到底是谁？

“嗯？”左鸣禅把盘子又靠近了些。

阿汤努努嘴，抬眼看着下左鸣禅，放下薯片后，空出一只手拈起了白瓷盘里的牛排肉。嗯，真香！

尽管离开家乡一年多，阿汤还是喜欢以前的饮食方式。只这大城市的文明人都喜欢吃熟食，更可怕的是还有人不爱吃肉爱吃草，可怜的人生啊，太缺憾了。

他拿着肉咬了一口，筋道，虽然打了点激素，但味儿还是不错的。

左鸣禅磨磨牙，俊脸揪成了一团。

他还真吃！

眼看阿汤吃了大半，左鸣禅胃里翻滚，之前喝下的酒忍不住的倒灌，呕~最终，他捂着嘴冲进了洗手间。

客厅，阿汤将剩下的半块牛肉扔回盘子里，回头看了一眼，他捂着嘴闷声笑，将电视机的声音翻倍调大，继续吃他的薯片去了。

洗手间，左鸣禅胃里都呕出了酸水，全身无力的趴在马桶边上。

他头脑昏沉的厉害，那瓶洋酒的酒劲后坐力太大了，勉强撑着起身，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洗了把脸，走了出去后，直接倒在了床上。

半夜十一点钟，言情剧放完，阿汤搜索了几个频道，发现没什么可看了，便起身准备回房睡觉。

路过主卧室门口，那道门虚开了条缝，里头灯未开，但他敏锐的听见沉稳的呼吸声。

阿汤微笑，推门进去。

房内，对开的窗帘缝隙仅有两厘米宽，月光仅透进了一点儿，若是旁人，怕是处在这黑暗里转个身都怕碰着椅子，但阿汤不会，他从小在野林中练就的极好的视力，能清楚看见这屋内每一个物件。

床上的人睡的很死，左鸣禅仰面斜躺着，被子都被压在身下，右脚上还吊着一只拖鞋。

阿汤走近，扯了被子出来，将人摆平，他倒是不担心把人弄醒，先前左鸣禅一回来，他就嗅出了老大身上有很重的酒味。

替人盖好被子，他在房内环顾了会儿，来到书桌前打开公文包，将里头的东西一件件翻看。

那张顾铖托人得到的照片，被轻易的搜出。

阿汤回头，看着睡的像死猪般的左鸣禅笑了下，自言自语道：“看来是知道了啊，难怪喝这么多酒。”奇怪的，他似乎并不担心自己是无间道的秘密被发现。

“。”阿汤感慨的念道，含笑盯着那张照片里的小胖子。“唉，尽闯祸的小东西。”他叹了声。

把东西原位放回去，两分钟后，没找到其它有价值的讯息，阿汤转身出了房门。

室内重归寂静。

只床上的人突然睁眼，那晶亮的眸，冷寒森森如夜里的狼。

左鸣禅半坐起身盯着门口，虽然他醉酒头昏，但枕头下的垫板连接了门口地毯下的感应器，这设置原本是防贼的，当有人走近，枕下垫板给输出一道极微弱的电流，可以刺激深层睡眠的他尽快转醒。

？这个编号就算是杨开泰都不一定知道吧，阿汤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小梦被复活后告诉他们的？

次日，天刚微亮，次卧的床铺上已经无人。

厨房里尽是鼓捣声，阿汤喜欢早起，这是多年的习惯。

左鸣禅还在睡，怕是不到下午是起不来了，阿汤煮了碗黑漆漆的粥放在餐桌上，留个张字条，便匆匆出门。

他要去的地方，是个从家乡离开时便记在脑子里的隐秘地点。

大城市的深巷里，偶尔也有卧虎藏龙的人。

他绕了九曲十八弯，停在巷子口一家修皮鞋的店面前。

要说如今这时代，修轮胎修钢笔修皮鞋已快落伍了，但还是有把这一门手艺做为终生职业的人。

他起的早，人家开张开的也早。

阿汤挂着痞子般的笑，拿过门坎前的小板凳坐下。

“客人，修鞋？”主摊儿的是个五十多索的老头。

阿汤点头，脚一伸，皮鞋蹭亮如新。

那老头端着三分笑，“鞋看着没坏，要不我帮你擦擦吧？”

“嗯。”他点头也不说话，算是应下。

那老头忙活进屋取了软布鞋油，开始弯腰打磨鞋面儿。

沉默的一分钟后，早起的鸟儿开口了，“三十年前，你在孤页岛落难，一个人当起了鲁滨逊，过了两年无米无炊的生活后，被人救起时答应过什么？”

老头擦鞋的手一顿，顿时抬头，“你......”

“现在是你回报的时候了。”阿汤嘴角缓缓勾起。

——

晨起，上午十点三十分。

顾骁到达公司主持日常事务，给左鸣禅打了电话，但听那边昏昏欲睡的声调，知晓阿禅昨夜喝了太多酒，便嘱咐了两句叫他好好歇着。

他在办公室看了一上午的文件，快临近中午饭点儿时，人事经理敲门进来。

“顾总，有个人带着简历和你的名片上门求职，我需要跟你核实一下。”

资料递过，顾骁翻开看看，点头，叹了声，“对，是我让她来的。”

人事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脾气有点耿，颇对顾骁的决定不满，“我们公司目前没发布招聘信息，也没空余的职位了。”

顾骁点点桌面，被这么硬怼回来他面子差点挂不住，尴尬的咳了声，“那......随便给她找个闲职安进去就行。”人是他介绍来的，总不能再原样打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