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以后，清风的手机闹钟响了，他准备起来洗漱了去上班。昨晚上虽然没有将输掉的赢回来，倒是赢了一些回来，后面转了钱给云儿，却连一条信息也没有回复。不过，清风已经不大在乎了，赌气也好，冷战也好，或是看透也好，反正生活已然是一团浆糊，他也不想理清晰了。

明月果然带着孩子回娘家过年，并且对梅香说起清风上次电话里的态度问题，当然，她没有敢告诉富贵，因为阿爸的脾气太火爆，她也不想引起没完没了的争吵。

到了过小年这天，一家人还是没有等到清风回来过年的消息，寒假里，安安有时会回来小住一两天，可是，富贵有些瞧不惯他，被小霞惯得太娇气，只能听好话，听不得一句批评，一句话不对，就会吊着脸摔门要走。梅香也觉得那孩子这样下去，对他日后没什么好处，想想也不怪清风生气。

话是这样说，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也不可能真的与他计较，清风自己也是不好，不管有钱没钱，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不该不提前回家过年。

富贵听了梅香一说，马上就忍不住了，打了电话给清风，清风仍旧是含含糊糊地说自己忙，只说到时间再看吧。

年根下，家家户户都忙活着准备年货，日子越来越红火，需要准备的年货自然更丰富了。

芙蓉照旧是提前准备好拜年的东西，她在街上的馆子里打零工，对家里的两个孩子的照顾，就不免没有那么细致，好在孩子们越来越大了，又是格外的懂事，生活和学习上不仅都非常的自觉努力，还对他们的母亲表示十分的理解。

二妹的生活平稳得像羊山脚下，那条流入下游的小溪流，清澈而恒久，虽不会泛起任何的一缕浪花，却也不会让自己生活的小沟渠干涸，四个孩子中，大约只有她让梅香最省心了。

早上芙蓉在街上称了两条红扁鱼，走娘家过了一趟，带给家里一条，梅香知道她也不容易，便让她自己带回去给孩子们吃，芙蓉说:“今天就我们娘仨个在家，一条就够了，再说明月回来了，这红扁鱼没有什么小刺，河里刚打上来的，又新鲜又营养。”

“他人呢？”梅香问道。

小穆这些年的作为，梅香连他的名字也不愿意提起，不过是因为女儿执意不肯离婚，又看在外孙和外孙女的份上，才勉强地接受那个不争气的女婿。

芙蓉晓得阿妈心里气着小穆，便故意没有提他的名字，要不是说鱼的事情，也不愿意在娘家提他，她对梅香说:“也不晓得他哪个狐朋狗友，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说让他帮着去拉几车石头回来，年后要盖房子，他呢，当然好面子，自己家的事懒得理，别人家的生活倒永远不嫌累，所以去给人家帮忙了，要晚上才回来呢。”

“噢，反正他在家里也起不到个作用，有他没他在家还不是一个样，还少烧一口吃的。”梅香一边低着头择菜，一边不太高兴地说道。

“那有什么办法呢，大姐还得跟着他后面过日子呢，阿妈，你也别这么说他。”二妹帮着一起择菜，劝说自己的母亲。

芙蓉心里也苦，不过，现在已经不欠债了，一家人日子还是过得去的，小穆偶尔出去打个小牌，她也不会给他一个钱的，忽又想起来一个事，打算告诉母亲，也好让她对小穆的态度改变一点，便笑着说道:“等过了年，他也就不会每天闲在家里了，前两天听他说，一个朋友介绍他给人家开大车子呢，好歹有个正经事做吧。”

梅香“哼”了一声，抬起头看着大女儿说:“你啊，也要顾惜一些自己的身体，这话也说过多少遍了，你别总不放在心上，不然，最后苦的还是你自己。想想那几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好些累，恐怕只有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了，就你说他过年后有个正经事做，我是不大相信的，能做几天，那还是不一定的，别指望着他了。”

“我晓得哦。”芙蓉笑笑，“我会注意身体的，也没有那么娇贵，馆子里的活也不是多累人，老板一家人都还不那么苛刻待人，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了，将来要是能考的上大学，用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现在就不累不做是不可能的。”

梅香点点头，想想现实情况，也是没有办法。

娘儿几个说着话，芙蓉掏出手机看看时间，说:“那我也不跟二妹客气了，哪天再去我家吃饭吧，今天，我就先回家去啦，上午还要回家做饭呢。”

二妹笑着说:“你家又不是十里八里的，这么近，我想吃饭还不是随时的事么，你赶快回去忙你的吧。”

梅香也低头笑着说:“快回去吧，自家姐妹还有什么好客气的，我们都晓得你忙，她还不能体谅你么，过年拜年时再去吃饭吧。”

芙蓉笑着站起来，挎着篮子准备走，手机却响了，她一看号码不熟悉，犹豫了一下接起来问道:“喂，哪个啊？”

不知道电话那头是哪个，只见芙蓉的脸色骤变，挎在另一只手上的篮子掉在了地上，有些语无伦次地问道:“你，你是哪个啊？什么意思？怎么会……那现在，现在……在哪里啊？”

梅香和二妹同时停了手里的动作，对视了一眼，站起来一齐问道:“怎么的啦？什么事啊？”

芙蓉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脸色也白了，对着电话说:“好，好，好的，我晓得了，马上就来。”

“哪个打来的啊？”梅香问道。

芙蓉看着母亲和二妹，紧张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眨巴着眼睛说:“是小穆，他朋友家里打来的，说，说小穆拉石头的车子翻掉了，小穆和他朋友，说一起都进了医院。”

“那他人怎么样啦？”二妹问道。

芙蓉摇摇头，眼泪还是流了下来，用衣服袖子揩了一把眼泪，说:“我也不晓得，只说挺严重的，叫我带上钱马上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