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昌无王。

纵然道枫前世浑浑噩噩，难窥朝堂宗庙，也敢够保证直至自己“复生”的那一刻，恒昌朝依旧无王。

殷朝律令，皇诸子，封王。王诸子，封郡王。

恒昌之前是承昌。承昌帝有八个儿子，承昌元年，长子，次子，三子，四子皆封王。

四王争位。

承昌年间，四王陆续被削夺王爵。五子弱冠之龄未获王封，六子、七子年纪尚幼。

八子登位，为恒昌帝。

因主君年幼，封五子、六子、七子为郡王。

现在，刚刚在自己的大婚典上升为戡王的承昌帝皇六子生母，合太嫔正和道枫的母亲张夫人说着话。

屋内没有熏香，陈设比闲乐伯府略微讲究些，比起几家去过的国公府第只是一般，这样的日子，拿出来待客的靠背坐褥都是半旧的，在边上侍候的人只有两个嬷嬷。

“闲乐伯府这么多年终于有一位夫人了。”合太嫔靠在榻上，眼睛有些无神得看着张夫人，“老闲乐伯得爵的时候原配夫人已经过世，可怜见的没有住过一天，小的那个除了书画一概不爱理。说起来夫人还是第一个实在的闲乐伯夫人。”

张夫人笑着应了：“都是仰仗陛下天恩，先祖福泽。”一位边上的嬷嬷请张夫人在边上的椅子上坐定，合太嫔问：“听说有两个姑娘，让我瞧瞧。”那嬷嬷忙将道枫道柳引到合太嫔边上，牵起道枫的手让合太嫔拉着，“这位是闲乐伯府的大姑娘。”

“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道枫抬起头，合太嫔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脸，也不知看出了什么没有，接着合太嫔又细细看了一遍道柳。

合太嫔道：“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也看不出来了。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难得见一次，拿两个裸子抓着图个吉利吧。”

另一个嬷嬷拿出两个金裸子，塞给道枫道柳就请二人在一边的小桌旁坐着吃点心。

“记得当年安贵妃正是两位姑娘这么大的年纪，就常跟着老闲乐伯和先启昌帝并诸皇子公主一起。寻常人家的贵女们，哪有这种相处的机会呢。”

安太嫔说了又笑，“不过皇子王妃终于是要看家世的，闲乐伯府终于是差些，后面就定了当今的太后舒家。我素日待在屋里，不怎么出门，今天见了太后，突然就想起以前的事情。又听说夫人家赏脸过来，就请夫人过来说说话。”

“您老愿意跟我们说说，我们才是求之不得。”

“按理说夫人家早点进京，就能早些过上好日子。我们这些不灵通的在京里也听了些说法，

都说那边太贪了，一个劲的闹。夫人家这一支本来就名分正些，几辈子的苦日子，也该享受下福泽了。如今夫人家这一支也算是有了安慰。”

“夫人可有见过墨太嫔。墨太嫔现在养在镇国将军府上。”

“还没有见过。”

“不见的好，不见的好。这里面也是一把烂账。”合太嫔说道这里有些激动，咳了起来，边上人忙上来看视。

“也不是我说，墨太嫔的出身还不如我呢。我好歹是个留在宫里面侍候的，墨太嫔是外面哪个府里侍候的，怀着身孕进的府。当时也没有定下太子，子嗣体统上就不是那么讲究。墨太嫔生了后当时就说这孩子将来最多封一个将军就打发出去得了。”

“没两年闲乐伯年纪大了，侄孙女的婚事上，大的小的都愿意，安贵妃才给先帝做了侧妃，这个安字，还是启昌帝定的。安贵妃进门没多久，就定了先帝为太子。先启昌帝多少儿子啊，所以传闻说先帝能做这个太子里面少不了闲乐伯的相助。”

“后来安贵妃的父母在任上没了，还是个查不明白的。虽然先闲乐伯早没了，情分还在，当时还是太子侧妃的安贵妃也一直没有生孕，启昌帝做的主，就在冠礼之前将墨太嫔的儿子认到了安贵妃名下。”

“就这为了这个，墨太嫔的儿子在先帝继位的时候才得了一个王。那几年皇子们的糊涂孩子不少，这个结果算是不错了，其他的还不知道在哪呢。”

“后面这孩子不小心被削爵是自己找的祸事，不能怪别人。身后儿子女儿都有了着落，也不亏了。”

“我和夫人说这些，是因为担心墨太嫔年纪大了，往日原也有些糊涂想不明白，说不定会找夫人家的不是，给夫人家提个醒。墨太嫔也不想想，夫人这支的爵位有太后有意思在里面，又和那边没有什么关系，太后都没追究过去的事情，她还能有什么心结是过不了的。”

“不过好在听说现在夫人家府上和宣国公府走的进，纵然有些什么麻烦，也找不上门的。真是年纪大了，这时节不用都发冷了。”合太嫔接过边上人递上的手炉，“今天太后边上的听说就是宣国公府的姑娘吧，一举一动是那么回事。夫人家真是好眼光。其实要我说，这些国公府邸比我们这些强多了，何必把姑娘急着送进去呢？”

在合太嫔屋里说了有半个时辰的话，众人便告辞回家，刚上马车就有人来请，一路是说之前家里忙着姑娘出门，招待不周，现在麓国公府请张夫人一行再去麓国公府赴宴。另一路是请熊老爷去宣国公府。

天黑以后下起了大雨，道枫道柳才跟着张夫人用过晚宴从麓国公府回来，其实去了也就是和一大群夫人姑娘说说话，再就是见到了有些难过的佘笉若。熊老爷一直没有回来，张夫人差人去寻了几次，都是说还在宣国公府上议事。

今天听来的事情真不少，道枫躺在床上只是想不明白。几个传旨的放了出来，明明是对宣国公府极为不利的事情，偏偏今天勾云染居然跟着太后来到戡王府上，还是来颁戡郡王升为戡王的旨意的。这里面的意味就很明显了。

再来还有一个自己听都没有听过的墨太嫔，居然有意对自家不利？这也是不可不防的。

等道枫已经睡了半宿，半夜口干起来喝水，才听值夜的青蔷说外面报老爷回来了。熊老爷喝醉就在外面歇在自己房里了。两个姨娘去侍候，还被赶了回来，说是喝多了头疼，看着人多闹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