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二郎有我陪着就够了

这一夜，汴梁城中有很多人睡不着觉。

姜府东跨院。

一身素缟的穆成雪在如云、如烟、琥珀、老莫四人的注视下来回渡步。

只要她一声令下，大家就会一起杀入东宫，拿太子的人头祭奠姜河的在天之灵。

但她迟迟没有开口。

因为这个家并不由她做主，真正的主人姜老太君进宫以后，跟司马怜琴一起在养心殿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最后不仅没能打动皇帝，还把自己给累倒了。

现在老太君昏迷在床，司马怜琴也黯然回宫，其他人根本没资格说话。

所以穆成雪不敢轻举妄动。

她很怕姜家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好名声毁在自己手里。

那样的话，即使下了地狱，她也不敢再面对她的二郎。

可她又实在气不过，虽然不知道是谁在暗中煽动“蛮人冒充姜河”的流言蜚语，但太子和贾家众人很明显急了。

现在傻子都能看出来，姜河的死与太子有关，她要是不替姜河报仇，即使独自苟活下去，也良心难安。

于是乎，她陷入了无尽的纠结，思来想去，也难以下定决心。

站在一旁的如烟等得有些不耐烦，小声嘀咕道：“不敢就算了，早点洗洗睡吧，嘶……姐，你掐我干嘛？！”

如云皱着眉头呵斥道：“把嘴闭上，这没你说话的份。”

如烟很不服气：“怎么跟我没关系？当初姜河亲口跟我说，日后会纳我为妾的！”

琥珀听到这话，心中无比失落，明明她来得比谁都早，可少爷直到死，也没碰过她一下。

抱着巨阙剑，靠在墙边的老莫却是一言不发，眼睛看着这些女孩，脑子里都是自己女儿燕双双的身影。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愿意撮合自己的女儿和徒弟，哪怕是当个小妾，也比天天在江湖上杀人放火要好。

可惜，他现在既不敢见女儿，又失去了徒弟。

负面情绪是会相互感染的，屋内本就压抑的气氛愈发沉重，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此时，院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什么人？！”正处在高度戒备状态的穆成雪第一时间冲出房间查看，如云、如烟也紧随其后。

但让她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来者竟然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

“我是朱雀堂堂主花想容的干娘，来替她送信的。”

狐姨举起双手做投降姿势，淡淡道：“容儿被叶无晴给带走了，正在去长安城的路上，她听说你们想为姜河报仇，便派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穆成雪对花想容本来就没什么好感，更加讨厌天道盟的人，此时不免心生怀疑，便开口问道：“你能帮我们什么？”

狐姨掏出一张叠成正方形的白色信纸递给她：“你看看这上面的人名你认不认识。”

穆成雪接过来展开一看，当即愣在原地：“你……你们竟然把手伸到禁军内部了。”

狐姨撩了一下头发，自吹自擂道：“千万别小看我家容儿的能耐，只要她想，就没有做不到的事。

这个副将虽然官职不大，但明日刚好负责寿宴的巡逻工作，你们若是想行刺，为何不在寿宴上动手，连那皇帝老儿一起宰了呢？”

穆成雪把信纸攥成一团，冷笑道：“我们即使杀了皇帝，也逃不出来，而花想容不仅可以拿回玄武堂和朱雀堂名册，还可以让天道盟借着皇帝死后，太子和禄王手足相残的机会起兵造反，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狐姨没有否认这个事实，而是平静地说道：“你们杀了太子和贾氏一族就能全身而退吗？

结果都是一样的，就看你们怎么选择了，反正在我看来，皇帝老儿才是造成姜河被杀的元凶巨恶。

他甚至还想利用姜河的死，迫使你们姜家站队禄王，制衡太子，这种没心没肺、祸国殃民的昏君，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穆成雪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将气吐出：“你怎么能确保这个副将不会出卖我们？”

“他的母亲得了重病，每年都需要很多银子买药，容儿上个月之所以落网，就是在帮他母亲筹集救命钱，如今他母亲在我手里，出卖你们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所以你大可放心。”

说罢，狐姨便翻上院墙，飞身远去。

“嫂子，我们该怎么办？”如云轻声问道。

穆成雪把信纸揣进袖口，眼眸中划过一抹毅然决然的杀意：

“明日我一人进宫，你们带着我娘出城，走得越远越好。”

“这怎么能行？”如云满脸震惊，“我和您一起去！”

穆成雪摇了摇头，淡然一笑：“二郎有我陪着就够了。”

……

柳府大堂。

柳天明生无可恋地瘫坐在太师椅上，满脑子都在想今日偶然听到的一则流言。

据说，有个蛮人扮成了他女儿的样子，潜入城中意图搞破坏。

可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太荒唐。

蛮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冒充一个死去多日的人？

肯定有贼子从中作梗！

你奶奶的，拿谁做文章不好，非要拿我死去的女儿当噱头。

还把驸马姜河给带上了，这不是存心玷污我女儿的名声吗？

我女儿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花心大萝卜？你以为她像叶无晴一样眼瞎吗？

“老爷！老爷！大小姐回来了！”

丫鬟欣喜若狂地飞奔进来，一时竟忘了对主子行礼，只顾着大声报喜。

柳天明垂死病中惊坐起，满脸写着不可思议：“小雨在哪？你若是敢说谎，我可饶不了你。”

“爹，您先坐下，气多伤肝。”

熟悉、温柔又带着点关切的声音从堂外传来，柳天明顿时泪如泉涌。

但下一秒，他的眼泪又收了回去。

因为走进来的两人一个比一个漂亮，完全不像他女儿。

“你……你们是谁呀？”

柳烟雨摸了摸脸颊，吞吞吐吐地解释道：“这……这是我新研发的易容术，您看怎么样？”

柳天明松了口气，随后又开始流眼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都是爹的错，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明日我便向皇上请奏，一定把你调回京城。”

柳烟雨微笑着摇摇头：“爹，先不说这些，您看我把谁带回来了！”

柳天明闻声看向站在柳烟雨身旁的高大女子，发现她不仅长得比晋阳公主还漂亮，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

只可惜……他有喉结。

“这位是？”柳天明虽然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但仍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姜河嘿嘿一笑，拱手作揖：“伯父，好久不见，我是二郎啊。”

扑通！

柳天明两眼一黑，当场晕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