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工厂内，大概有五十个人聚在这里。

贺沉月一行人的出现，只是让他们露出警惕之色，却没有一个人感到紧张。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最好老老实实反省一下你们犯下的过错！”路易斯厉声道。

“来得还挺快。这么快就找到我们，不愧是飞宇星系的地下霸主。”

一个长相和声音一样粗犷的中年男人走出来，和贺沉月对峙。

贺沉月一下子就认出了他的声音：正是当年把他扔进黑洞里的沙里文。

贺沉月没急着说话。他注意到沙里文左手边有个个子不高的瘦削男子一直盯着他，眼神很是复杂。

贺沉月心里有点数，那个瘦削男子应该就是查理了。

“为什么要杀他们？”贺沉月沉声问。

沙里文笑了下，语气带着浓浓的恶意：“因为他们的头儿救了一个该死的小婴儿，还把那个小婴儿带大了。他们会死，全部都是因为他们头儿乱救人导致的。”

路易斯等人的呼吸声明显不齐了。

贺沉月说：“小婴儿该死，你们应该冲着他来，而不是找别人的麻烦。”

“没办法，上头怎么交代，我们就怎么做。”沙里文耸肩，满脸不在乎的说。

“上头是谁？”贺沉月问。

沙里文像是听到了一个年度大笑话，同仰头哈哈大笑两声。

他很快听到了贺沉月的未尽之语。

“算了，你就算回答了，也未必就是真实的答案。还不如我自己动手。”

沙里文意识到哪里不对。但贺沉月并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于是，沙里文睁大了眼睛。

贺沉月看似不强的精神力，化为绵长细微的线直接扎穿了他的大脑。

那一瞬间，沙里文回忆起了他过往人生的种种，包括他七岁了还经常会尿床，上小学时对前桌女同学做出的戏弄……以及他最近的经历。

路易斯等人静默在一旁等着。

贺沉月的精神力入侵，在短短十秒之内，迅速将沙里文的人生“看”了一遍。

沙里文的记忆里，他跟上头的人联系，全靠通讯器。从来都是上头的人主动联系他，他从来没能联系到上头。

这也没关系。对沙里文来说，只要钱到位就行，别的事情他不在意。

但上头的人显然不这么想。沙里文这些年没少给上头的人办些见不得人的事，在上头的人眼里，他实在知道得太多了。

当沙里文接到去抹杀约翰森的任务时，他就意识到他此次怕是凶多吉少。

贺沉月已然成长为飞宇星系的地下霸主，他的养父约翰森更是因此成为了知名人物。

这些年沙里文带着部下在飞宇星系行动时，都会小心翼翼努力不引起太多关注。他不怕贺沉月的势力，他怕的是传闻中那个无人能靠近其一米范围的贺沉月。

那恐怖的精神力，在贺沉月尚且幼小时就已经展现出一二了。如今他大难不死，精神力必然成长到极其可怕的程度。

可任务已经下达，且上头的人根本没给沙里文拒绝的余地。

沙里文倒不是怕死。他这些年风里来雨里去，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的亲人也都不在世上了，完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主要是担心查理。这小子跟了他多年，至今仍追随着他，忠心耿耿，从未变过。

沙里文本想让查理留在家里，不让查理跟着他去送死。但他想了想，发现带不带查理都是一个样，查理一直跟着他，他办什么事，查理清楚得很。

上头的人同样知道查理是他的心腹。一旦沙里文死了，查理也难逃一劫。

沙里文这才把查理一并带了出来。

在完成任务后，沙里文之所以逃到这里来，一个是为了拖延时间，好通知上头的人，他沙里文已经完成任务了。另一个目的则是想让贺沉月带人来到这里。

沙里文仍没有放弃杀了贺沉月的想法。

这个工厂的周围埋了足够多的炸弹，足以让方圆百里内顷刻间被夷为平地。

贺沉月收回那细长的精神力化成的线。沙里文睁着眼睛，身体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贺沉月没故意折磨人。他不愿意浪费时间。

贺沉月看向慌忙去抱住沙里文的瘦削男子。

他从沙里文的记忆里，再次确认了那个一直盯着他看的瘦削男子就是查理。

细长的精神力线再次伸出，这一次，入侵的是查理的脑袋。

不到十秒，贺沉月收回了精神力。

比起沙里文那冗长但简单的人生，查理的人生就要丰富多了。

贺沉月对跪坐在地喘气不已的查理说：“你有什么要我带回去的吗？”

查理的手臂颤抖着，从口袋掏出一个小巧的灰色圆环。

“这是，你刚出生那会儿，沙里文大哥用来压制你精神力的那个温博手环。”

“……”

贺沉月沉默片刻，走过去把那个圆环接过来，认真说道：“谢谢你。但我仍不会原谅你杀了我父亲。”

查理笑了下。他生得平凡，笑起来却有一种爽朗阳光的感觉。

“我知道。”他的声音弱了下去，“可以的话，麻烦你把这句话带给他。……”

贺沉月听完以后，点了下头，说：“我尽量去做。”

就当是报答当年那两瓶奶，以及查理的两次求情。

查理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贺沉月站起来，看向那剩余的四十八个人。

他们没有挣扎，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贺沉月微微一笑，冷声说：“打！”

他往后退去。

早已经按捺不住的路易斯等人，发出一声声野兽般的怒吼，提着各自顺手的武器，带着势不可挡之姿冲了上去。

那四十八人也不甘示弱，如同潮水一般，汹涌反扑过来。

贺沉月站在最后面，看着他们彼此厮杀。

这是让路易斯他们发泄怒火的大好机会。

路易斯他们未必听不出来沙里文那番话的意思，但他们却不可能拿贺沉月怎么样。

贺沉月不仅仅是船长，还是他们能活得这般肆意嚣张的最大原因。只有贺沉月活着，他们才能继续在这个星系里横着走，才能保护还活着的那些亲人朋友们。

逝者已逝。事已至此，只能拿沙里文的小弟来出气了。

路易斯等人简直打红了眼。

他们知道，这一战过后，他们仍可以是贺沉月的船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