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涒在水怪的肚子里等死，他没有腮，毛孔没法摄取水中溶解的氧，又找不到水怪储存空气的器官。

死亡将要光顾他的时候，一丝空气流进了他的肺，将要炸开的肺叶得到了一点滋润。接着，又有一些空气涌入鼻腔。

哗，随着一声水响，巨型水怪的大嘴猛地张开，巨量的空气涌入它的身体，张涒贪婪的喘息着，原来是水怪浮出了水面。

随着窒息的症状消失，他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下水了，张涒微微侧头，望着上面的微光，巨口之外似乎是星空。

张涒一下来了精神，不行，不能再跟着水怪下水了，一定要想办法出去。

得到了氧气的他很快恢复了活力，左手抓住水怪粗大的血管，人坐在上面，右手黑刀猛力在管壁上划动。

大量的氧气随着心脏泵到全身，手上的巨力将刀尖插进管壁，然后，往下一拉刀柄。

滋拉。

水怪血管被剌出个口子，淡红色的血水喷溅而出，淋了张涒一头一脸。

巨型水怪的身子猛的一颤，巨口一吸，成吨的水涌入它的身体里，张涒险些被水压冲下去。

接着，水怪肚腹一压，水又从它身体里向外喷出，庞大的水流裹夹着张涒喷向半空。

张涒就要从水怪口里冲出的一刻，水怪的大口忽地合拢，上下两排尖牙将张涒整个咬在中间。

水怪似乎发现了这个破坏它身体的小东西，用水流将他带出来，然后再咬断，嚼碎，咽进胃里。

张涒黑刀一立，插进了水怪的上颚，双脚一踩，抵住向上咬合的下牙，刀柄一转，在它的上颚削下一块肉来。

“嗷……”

水怪发出一声怪吼，吃痛的它大嘴张开，嘴里的水流卷着张涒落入了水中。

张涒一入水，头立刻钻进水里，身体成圆，双手护在头上。

与此同时，水怪的身体猛力一甩。

轰。

排山倒海的水流砸在张涒身上，将他压向水底深处。

水怪在水面上舒展身体，没有发现那个伤害它的小东西，又喷吐了几轮水流，搅得水起水落，才沉入水中，慢慢远去。

-

随着黑诸乘带着兽群离开，梁地根断臂去山门报信，洞上村渐渐恢复了平静。

村中房倒屋塌，地上还涂着血浆尸块，见证着变异生物对人类的暴行。

村背水沟里，聂古洛确认安全，顺着水沟小心的向着冰涧爬去，他的眼睛不时四处张望，这一瞅吓了他一跳。

村中石屋前，一个干瘪的老妇赤身裸体的慢慢坐了起来，她双眼望着天空，神情呆滞麻木。

聂古洛眉头一皱，想了想还是接近了老妇，只见她大腿上有两个空洞，血似乎都放干了，只留下惨白发皱的伤口。

这老妇正是方英，她似乎听到了聂古洛了脚步声，缓缓的转过了头。

聂古洛看到了她的脸，从老妇的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她年轻时应该是挺漂亮的，不过现在她已经时日无多了。

方英看到聂古洛的表情，眼里一下涌出泪来。

突然，噗的一声。

老妇方英的天灵盖一掀，一条手臂粗的黑色虫子顶开头盖，从她头顶钻出，虫子抖动身体，甩下身上沾的浆液，张开身后的一对膜翅。

然后振动翅膀，慢慢飞到半空中，它双眼连闪，通红的复眼闪烁着寒光，正好和聂古洛的眼睛对上。

“这是什么怪物。”

聂古洛心中一紧，不再管头顶破开的老妇，拼了命向冰涧奔去，奔逃间他看见远处冰涧竖井里也窜出一条人影，向着南面群山奔去。

那道人影他认出来了，似乎是河西李家的那个李老头。

李老头怎么从冰涧里跑出来了？难道他一直躲在冰涧中？

正疑惑间，聂古洛耳后传来一声大喝。

“拳来。”

这声断喝在洞上村群山间隐隐回荡，震得聂古洛耳边隐隐嗡鸣。

他回头一看，就见半空中风团聚集，汇成了一个巨大的拳头。

“拳去。”

又是一声大喝，只见那气团状的拳头带着风压，砸向了那只破颅而出的黑蜻蜓。

-

张涒很无奈，他想骂人，他被水怪掀起的巨浪又压进了水深处。

黑刀还在他的手中，四肢在漆黑的水里舒展，不时倾听四周的动静。

水下无光无声，张涒被水压砸下来已经分不出上下左右。

他在水里扑腾了一会儿，这样不是办法，只凭着感觉分不出方向，或许可以借助水的浮力，自然往上。

张涒不再犹豫，他四肢放松，任由水流带着自己行动。

这一顺着水势，果然有一股股水流托着他移动，张涒心下一喜，有门，照这样下去，应该能够浮出水面。

幽暗的水面下，一条条黑忽忽的影子在水中钻上钻下，其中一股暗流横来，如箭般射向张涒。

这股水箭如蛇般一扭，在水中一曲一弹，无声无息就弹出老远，闪电般就到了张涒的后背。

张涒若有所觉，手腕一抖转出黑刀，黑刀向身后一背，刀刃朝外，正朝着水箭射来的方向。

水箭中的黑影遇到刀锋，蓦地一散，化成一团稀薄的黑雾，黑雾绕过刀锋，扑向张涒的身体。

张涒耳朵一动，内息布于背上，一股寒气从他背部皮肤渗出，黑雾一接触到他体表的寒气，就是一滞。

待要扩散开来，寒气随着他的毛孔喷出，竟让黑雾凝定了一下。

就是这片刻的功夫，张涒手中黑刀一转，切入黑雾中，接着刀锋一卷，无名古刀法中的第二式分海使出。

这招分海他用得极熟，得到三招刀法以来，无时无刻不在用心揣摩习练。

只见他刀在水中转折，划出一缕缕细线，锋芒仿佛化成了丝，无数细丝切割着黑雾，雾中传出噗噗的声音。

随着分海展开，黑雾中一条条浑身漆黑手指长短的细虫被切成几段，纷纷散入水中，随着细虫消亡，黑雾也逐渐消散，水里又恢复了宁静。

张涒刀一带，切断最后一条细虫，刀尖一收，将细虫转到张涒手里，他虽有夜眼，但在漆黑的水下，直到断虫递到眼前，才勉强看出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