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鸢，快为我梳妆。”片刻不停的上了马车，苏辞道。

一直等在外头的迷鸢即便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见苏辞一脸焦急的样子，便也不敢怠慢，紧跟着上了车。

“迷鸢，外头那些煽动议论的人都是太子派出去的。”

“太子?我还以为……”迷鸢的神色有些自责。

“我明白，我一开始也以为是阿……是李夫人，你不必自责，快些为我梳妆。”苏辞道，既然外头将她夸赞得天上人间，她自然不能辜负了看客。

待苏辞整装得差不多了，马车周围的喧哗声也渐渐大了，苏辞的眼神看向被车帘遮住的窗口，像是一把尖刀，很是犀利。

“这是世子妃的马车吧。”

“一定是一定是，前面便是宣宁候府了。”

“可这也看不见人啊。”

外面肆无忌惮的高声吆喝一字不落的传进苏辞的耳朵里，微皱了眉，心下很是不解，太子究竟是买通了多少人，才让官府任由聚集在这里的民众喧闹。

转念一想，又觉得官府现在大概都在为数不清的案件忙得焦头烂额，才没闲心来管这点小事儿。

“孟世子在外头保家卫国，清楚倭寇，这世子妃却在平阳城里享福，还勾搭其他男人，你说世子冤不冤？”一个带头的人高声喊道。

“这样的女子，赶紧休了吧，好好的世子爷被祸害了。”

“就是！真替世子爷感到不值当。”

苏辞静静地侧着头，听外头的议论声，这些话她还真不好站出去反驳，搞不好便会越描越黑。

“你这娘们儿就是嫉妒，听说那世子妃生得相当貌美，你这种丑妇自然不会理解她！”又一个声音站出来挑起了话头，乍一听是向着苏辞，可这话被在场的人听进耳去，可完全是变了味儿的。

仔细听了好久，苏辞反反复复也就听到几个熟悉的声音一直在带出话头，偶尔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吼两嗓子助助士气。

看来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罢了，苏辞摇了摇头，还是打算不理会。

“你们小声些吧，世子妃若是发了火，是要命的。”不知是谁插了一嘴，话头又变了方向。

“她还能当众杀了我不成？都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世子妃如此德行，若是寻常家女子早便被休了。”

“哎呦，你不知道，世子妃向来心狠，当初与沈家姑娘起了争执，便命人将沈姑娘的丫头活活打死了。”

因为这新的话头，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看向马车的眼神里有了几分畏惧。

是时候出去了。

看着迷鸢点了点头，苏辞嘴角上扬，带出最得体的笑容。

“停车！”迷鸢的声音传出马车，人群渐渐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马车上。

提着裙摆款步走下马车，苏辞每走一步都是寻常人学不会的雅致。

“不知是哪位听说了我与沈姑娘的事儿，跑来这街边说道？”苏辞微抬着头，神色慵懒地扫过人群。

王公贵族身上的气韵虽说到不了让人望而生畏的地步，却也实实在在会给平民百姓带来一些压迫感。苏辞如今的样子便是很好的证明，华服加身，自信典雅，举手投足间都是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

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是瞄准了目标，苏辞笑道：“不管是谁说的，都应该知道我朝法度森严，如此诬蔑世子妃，是要治罪的。”

“我！我是实话实说罢了！”被苏辞盯得心里发毛，喊话的男子道。

“实话实说？那你是亲眼看见我与沈姑娘争执了吗？是何时发生争执的？又是因为何事而争执？我们争执之时你又在做什么呢？有什么人可以证明你确实是亲眼所见？”苏辞说话轻轻的，却又说得极快，有隐隐的咄咄逼人之势。

“我……我……即便我说出来，你也会一口咬定我说的都是错的，有什么意义？”

微眯了眼眸，眼前的人似乎并不好对付，苏辞刚想再说什么，一个高亢的女声道：“世子妃与沈姑娘那不叫争执，是沈姑娘欺人在先！”

余蠮公主？苏辞微微一愣，转念一想，几个月之前她已经奉旨嫁给元柳清了，又道：“七皇子妃怎么来了？”

“七皇子妃？你们……你们这是官官相护！”抓住一点把柄，那男子又道。

“照你这么说，世子妃是不分青后皂白便打杀下人的，现在便不会与你废话，早便叫人将你抓起来了。”余蠮道。

“我可不是谁家的下人，我正正经经过自己的日子，你们有什么理由抓我。”

苏辞轻轻挑了挑眉，看来这人是要胡搅蛮缠了，与他说的越多，越是会被带偏。

“不知这位……是沈姑娘什么人呢？”苏辞笑着，柔声道。

“我不是沈姑娘什么人，只是觉得沈姑娘实在委屈。”

苏辞状似听懂的样子点了点头，道：“与沈姑娘没关系啊，那沈姑娘自己的婢子死了，都没来找我理论，你是以什么身份来指责呢？”

“我……我……沈姑娘那是被你压了一头，不好反抗！”那人慌慌张张的说。

前一秒还温温柔柔的苏辞，听完这话之后，神色一变，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凌冽的凶狠：“沈姑娘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若是沈姑娘都被我压一头，你在这儿叫嚣什么？莫不是以为自己高过世家大族？”

见男子张了张嘴想要说话，苏辞立马拔高了声音道：“你说你是为沈姑娘抱不平，可却只是在这里指手画脚，若是真要抱不平，大可去衙门上告。若是你觉得官官相护，那站在这里叫嚣也只会让自己丢了性命。你不但自己要说，还想带动周围的人一起说，怎么？你是想拉着周围这些无辜的百姓与你一起下水？为那个大家面都没见过一眼的沈姑娘讨公道？我看你不是和沈姑娘没关系，而是有很大的关系吧？不然何必豁出性命？”

苏辞早已经盘算过，在场的元瑜淙派来的人最多只有十个，反反复复煽动的言论也不过是招蜂引蝶之类，这时候有个人站出来挑起另一个话题，苏辞自然要抓住机会。只要将言论往一个矛盾上引，另外无关紧要的话题很快便会被盖过去。

人群窸窸窣窣的开始小声议论，苏辞的笑容又变回那副亲和温柔的样子，笑道：“今日不知是哪个小人带动，害得大家白白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聚在这里。说到底也是我没能及时制止那些小人，在这里给大家赔不是了。”说罢微微颔首，算是行礼。

这寻常百姓，本就没机会见着皇亲贵胄，本意都只是来看个热闹，这一见苏辞，还受了个礼，都有些受宠若惊。

“这……这怎么能怪世子妃呢，是我们扰了您的清净。”

“是是是，我们这便散了。”

“对，都散了吧都散吧！世子妃刚刚蒙受冤屈，这会儿子别惹她心烦了。”

“多谢诸位。”苏辞笑着，将礼数做到周全，让人无话可说。

“多谢七皇子妃。”又朝余蠮的方向点了点头，苏辞被迷鸢搀扶着坐回马车。

有些烦躁地拧了拧眉心，苏辞的神色带了份疲惫，今日能暂时说服他们散开只是偶然，难保之后不会有人再在背后说三道四。这平阳城里的风太快，将或真或假的消息吹到每个百姓的耳畔，许多事纠葛在一起，早就解释不清了。